才几日不见这侯府当家的像是变成了长烟，她对景湛的熟稔让景湛有些无所适从。

景湛点头没说话，长烟起身拿了件衣服给景湛披上才端着托盘离开。

安杜早就听见了长烟喝景湛说话的动静，但他刻意没有进去打扰，现在见长烟出来，长烟对他点了点头，安杜也向长烟弯腰行了一礼。

安杜进屋后就看见景湛坐在那里凝神思索的模样，见安杜来了，在长烟面前一直沉默寡言的景湛终于开口，“这几日都发生了什麽，事无巨细，一一说来。”

“是。”

安杜一五一十把这几天收集到的情报以及长烟提供药方和珍贵药材又亲自给景湛熬药的事说完之后，景湛下意识揉着额头。

但他发现每日醒来后都会疼一会儿的脑袋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烦扰，他不知不觉放下手，看着自己的掌心。

“她……”竟如此在乎他吗？

不顾自己的身体，哪怕夜再深也要去求药。

次日为了给他熬药甚至还烫伤了手，他想要的信任，如此便得到了吗？

景湛神色闪过几抹複杂，但他只纠结了片刻就想开了。

如此大恩，若是草草回报那也太敷衍，他该让长烟彻底明白他的诚心才是。

既如此就不必再过多犹豫，“叫人来为我洗漱吧，关于我头疾之事记得对外宣称这药的效用只有两个月，需得持续服药，不可过度高调张扬。”

“是，郡主先前已经吩咐过了，这药的真正效用知道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她居然连这些都想到了。

景湛不得不感慨长烟的聪慧和心细，既如此，她的性情如此多变还是为了保护自己吧。

洗漱时，景湛摸着自己光滑的下巴疑惑着，安杜在旁边适时开口：“郡主每隔两日会帮侯爷洗脸。”

不仅如此她还向安杜要了剃刀，安杜当时还有些担心，想着他来做这些就好，但长烟却很是理所当然地说：“这有什麽？我以前还帮我爹爹刮胡子呢，景叔很爱干净吧，他肯定不喜欢自己邋遢髒乱的模样，我也是为他着想啊。”

安杜惴惴不安地在旁边看着，当他发现长烟动作确实很熟练之后才松了口气。

景湛的脸色随着安杜的话慢慢变得有些深沉，安杜还以为他能听到景湛的夸奖，但是见景湛表情不太好之后他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开口了。

卓远过来给景湛把脉的时候看见景湛还算不错的气色之后放心地点了点头，“那副方子对你的确有用，之后只需慢慢减轻药量直到你完全康健即可，这期间的规矩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可违背，等你彻底好了之后就能像寻常男子那样跑马练剑了，这麽多年了，真是不容易。”

“长烟有和你说药方是从哪儿来的麽。”

“她自己说是西北的偏方，需要用到几味药材也都是她从以前在西北时就认识的大夫那儿求过来的，这孩子……恐怕当初来我的明榆庐就是为了向我打听你脑袋有什麽病吧，她如此孝顺你，怕是知道你是她为数不多的依仗了。”

“……”

孝顺。

不知为何，景湛听着有些不太服气。

长烟的确喊他叔叔，对他好点儿就是孝顺他似乎也没有什麽错。

但景湛就是忍不住想叹气，他想起梦里那双枯瘦苍老的手，居然又生出一抹难以言喻的惆怅。

景湛花了一下午的时间把堆积的琐事处理完，临近黄昏的时候他动身前往沁月阁，发现院中的梅树只剩光秃的枝桠和一些零散的花瓣，他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阿拾正好经过院子，看见景湛的疑惑主动向他解释说：“前几日郡主亲自摘了花瓣準备用来酿梅花酒，郡主说梅花的花期短暂，若是想在酷暑时节感受梅花的清香，酿酒是最好的选择。”

“原来如此。”

景湛梦里的那颗梅树已经再也开不出花，但他眼前这棵梅树还好好活着。

梦和现实果然是相反的吧。

既然如此，就不必再纠结这些虚无的东西。

长烟早就在屋里听见了景湛的声音，她正巧把写好的东西分别放进信封里，把信封收好后，长烟起身準备出门，莺儿过来在她肩膀上盖了件披风，“既然侯爷已经醒了，小姐也得当心自己的身体才是啊，这几天若不是卓医师的药，小姐说不定还在咳嗽呢。”

去年长烟就因为擅自出了一趟城被人掳走又在雨天里被淋湿大病了一场，这次虽然及时泡了个热水澡将寒气逼出体外，可就算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接二连三的劳心劳力吧。

长烟知道莺儿这是关心她，她笑着拍了拍莺儿的头：“我知道的，景叔现在都已经醒了，那些麻烦的事情当然不需要我来做了啊，我会好好休息的，你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