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嘉正在那儿和长烟说姬凉出生后的一些趣事，姬照突然风风火火回屋，他看见长烟的时候眼里的忌惮已经丝毫没有掩饰。

柔嘉脸色稍变，从长烟手里接过小姬凉之后弯下腰慢慢地将姬凉放进了摇篮里。

姬照上前，问长烟怎麽有空过来了。

他脸上虽然带着笑，目光却是冷冰冰。

长烟向姬照恭敬行礼，“啓禀殿下，臣才回金陵，王妃生了孩子，臣不管怎麽说都得过来道一声喜。”

“是麽？”姬照脸色瞬间就变了，“看看就好，别用你那双沾满了鲜血的双手碰本王的孩子，知道了吗？”

柔嘉震惊地看着姬照，又看着因为方才姬照猛地拉大的嗓门被吓哭的姬凉，她赶紧把姬凉抱起来轻声哄着。

长烟眨了下眼，迅速调整好情绪，对姬照笑着点头，“是，那臣就先离开了。”

看在柔嘉的面子上，长烟不会和姬照起正面沖突。

只是离开沭王府坐上马车的时候，花毅还是听到了长烟的喃喃自语。

“喜欢上一个脑子有病的人真是灾难。”

从沭王府出来悄无声息跟在长烟身后的男人突然顿住脚步没了动作。

直到长烟的马车缓缓离开，他没忍住叹了口气，笑得颇为自嘲。

也不知道以前脑子有病，现在治好了的人她还会不会要。

长烟以前愿意看在柔嘉的面子上对姬照百般忍让，她实在是没必要为了一些琐事和姬照起正面沖突。

可是当姬照对长烟说出不允许她碰姬凉，很多事情都变了性质。

姬照不是在故意针对长烟，他是真的觉得像长烟这种在刀口上舔血的人不配与他这种有着高贵身份的人站在一起。

上位者自视甚高，对手底下做事的人毫无怜悯之情。

这就是女皇教出来的好儿子吗？长烟算是彻底领教了。

花毅看得出长烟心情不太好，走出沭王府的时候不仅笑里藏刀，眼里还隐约能看见一点儿难得的怒意。

和长烟认识这些年，花毅很少见到长烟情绪如此明显的时候。

往日长烟偏爱与花毅插科打诨，嘴里没一句实话，看见花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的一点儿无语神色就是她觉得最有趣的时刻。

可长烟坐上马车之后就待在那儿盯着一处，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直勾勾的，让花毅心里发怵。

“你没事儿吧？”花毅问。

“有点事，不过很快就能好了。”

马车行到半路的时候，长烟突然问花毅知不知道她这趟南疆之行为何会杀那麽多人。

花毅眉头一挑，见长烟不太高兴，难得说了句俏皮话，“手痒了？”

长烟忍俊不禁地笑出声，还真是被花毅逗乐了。

在姬照眼里，长烟是个急于上位，想在文楚获得一席之地的人。

虽说事实的确如此，可姬照未免太傲慢。

这些年来刺蝶宫不知道为女皇和已经身故的楚皇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情，如果姬照只是对长烟这个人有意见那还好，长烟不会因为这点儿小恩怨计较太多。

可但长烟能明显感觉到姬照在说起刺蝶宫的时候骨子里流露出来的不屑。

他凭什麽？

“当普通人濒临绝望时，会将自身愿望依托在虚无缥缈的神明之上。那些在村落里生活的村民已经完全熟悉了南疆的那套模式，如果留了人在那里，他们会像野火烧不尽的小草一样，保不齐过几十年就会有组织更加严密的部族。”

花毅神色认真了些，他没料到长烟会想得那麽远。

虽然赶尽杀绝的确狠辣了一点，但这是永绝后患的最好办法了，否则那些人就会像虫子一样繁衍生息，永远没有尽头，不管在哪儿都是隐患。

这次长烟带回来的人基本都是妇孺孩童，她们能在刺蝶宫做些简单的事情，等孩子长大之后长烟会送他们去学堂。

花毅看得出长烟心底还是有一片柔软之地的，虽然有时候给人的感觉不是很靠谱，但每次她都能把事情做得让人挑不出什麽错处。

“你以前从来不会解释这些事情。”花毅觉得长烟可能是在沭王府受了点儿刺激。

不过每次长烟去见沭王妃的时候过不了多久沭王都会回府，他像是生怕长烟会把沭王妃带坏似的，对长烟那叫一个“严防死守”。

这会儿长烟又一反常态说了这麽些话，很难不让人多想。

长烟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掌上的茧子，这还是在灵松的极力呵护下才没有变得那麽粗糙的一双手。

她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冰冷，“我不在乎外人如何看待我，只会想尽办法得到我所需要的，可现在我突然觉得名声还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