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妾生存法则(30)

作者:野君子


燎烟冷笑着嚼了口青菜,说:“你现在抓也不晚!”

毕知梵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们有句老话,叫错也是对,命运作祟将你带入河流。”

他慢悠悠地说:“我该是个死人,因为你我才活了下来。但你不要指望我能报答,背信弃义本就是我们这类人的存世之道!”

燎烟心哽,妈的,年都不让人好过!不会说些吉祥话吗?骂了句:“闭上你的嘴,我没指望你报答!看你可怜而已!伤好了给完矿就滚去给陈茗卖命去,争权夺利去!”

毕知梵为燎烟斟了一杯酒,举起,懒洋洋地看向他,说:“烟烟,我软弱的主人,新年快乐!”

燎烟接过,心说这人也挺坦诚,至少不阴(才怪),就也慢慢回了句:“新年快乐!”

两人便相对饮下这一杯。

怒放的腊梅香气悠远,也能传到此间。酒酣畅,炉中火苗窜的暖,锅中冒起沸腾的泡泡。

毕知梵一边喝酒,一边开始跟燎烟抱怨他的倒霉蛋发家史。燎烟当传奇的故事听,听着听着就乐了。

寂寞与苦闷似乎被消解掉,又似乎更浓烈。

远观,像一帧蕴含了奇特氛围的画。

第18章 第二件事

毕知梵就是个倒霉催的。在他所述说的故事里。

从丁不大点儿男童,到枭辣少年敢死先锋,再到杀人杀到麻木的青年将军,终于干倒环伺他们那一圈儿的外族,也干倒了毕敬甫收养的一窝义子,混到老大位置。

安南道地区昭武九姓的胡人势力以及沿途商路都被毕知梵收拢,大部分将领也愿听他调遣。

朝堂上某位权臣宰相相中了他,令他取毕敬甫而代之。

他还在犹豫。

他早年听过一句话,叫鸟尽弓藏,什么狡兔死走狗烹。

但毕敬甫在大义上,确实对他有养育提拔之恩,得找个像样的由头。

毕敬甫素来以忠于天子、忠于朝廷的面貌示人,他便以义父的身份给毕知梵下达最后一项危险任务,要他取虎狼之心的河东道节度使陈茗的项上人头。

若成功归来,他愿主动退位让贤!

毕知梵就多问了句:万一,不成呢?

他义父颇为慈爱地拍了拍他肩膀,说:不成你也是为父最骄傲的儿子啊!

陈茗何者人也?

太原陈氏百年大族,替宗室镇压以河东为中心四野所有不轨的藩主。陈茗集数代军武储备,亦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征外邦,战叛将,几无败绩。他本人,不夸张地说,戴好甲胄重武,杀敌如砍瓜,战场上说是屠夫亦不为过。

除却他的武功,他的身旁时刻都有精兵环绕,防卫严密,旁人近身都难于登天。

他义父真是太看得起他了!

果然,拜燎烟所赐,他精心筹划半年的计划功亏一篑。(当然燎烟不进来,陈茗也未必避不开那几支毒箭,但毕知梵打算把这锅推到他头上)

那场刺杀里,毕知梵好不容易培养起来亲兵折损数不少,全被陈茗枭首挂城楼,他当时的心都在滴血。

毕知梵报复心很强,然后就把他们的头抢走了,顺便干掉了城门守卫,结果就被追得像条狗。

他习惯了刀口舔血的逃亡生涯,但他万没想到他有几名心腹已被毕敬甫策反。

在归去途中,那几名心腹用能迷倒一头大象的药把他放倒。

毕知梵问:我自问待你也不薄,为什么?

心腹回:梵都统在安南道如日中天,自然亦是我等晋职的拦路虎啊!

毕知梵铁枷缚身,被直接押赴回天河府。他的好义父跟会变脸一样,以贪功冒进、有违法令的罪名把他扔进刑狱。

安南道内,毕知梵经营十数年的部曲势力是一大块肥肉,在不能消化掉以前,毕敬甫不敢当即杀他。

就折磨他。

折磨他到骨肉支离,亲眼看自己腐烂。

不久,他被装进麻袋,被当作一具必死的尸体送给了陈茗。

而燎烟,被陈茗深藏的他的这名男妾,毕知梵临死前死狗般倒在台阶下时,眼神已经溃散,飘来飘去,直到落定在他身上。

最后一眼,气息奄奄的毕知梵如烟般想,他的视野倘若残留的是一名不那么面目可憎的人。悲悯的人,一点慈悲照在他身上,死亡似乎也并不可怕与令他怨恨。如此,他便不会坠入无间。

小郎君看他一眼,则指着烂肉滂沱的他,对陈茗斩钉截铁地说要求:“我要他!”

毕知梵恍惚且冷淡地想:要他亦无用。

毕知梵终究是活了过来,重新杀回人间。

七情六欲也同时杀了回来。

除却满脑子怎么反杀安南道、清除叛徒的算计,还能分神想些别的。比如,毕知梵无比妒恨陈茗,诅咒过他不下一百次,妒嫉使人丑陋,他还可以更丑陋;再比如,他老脸丢的那叫一个一泻千里,疑是银河落九天哇,无地自容到顶,尴尬到想死,万分讨厌陈茗那跟娇滴滴一点儿不沾边儿的蛮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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