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深秋(26)
作者:半黄梅子雨
“怎么了吗?”
“没,没事。”石屿甩甩头,把梦里那些纷杂的片段抛到脑后,对他腿边的竹筐抬了抬下巴:“这是什么啊?”
“送你的礼物。”
宋璟珩把竹筐搬到他面前,石屿瞄了眼:“你这是给我带了一束桃花回来?”他指了指自己,脑回路清奇:“你…这是要给我招桃花?”
“什么是招桃花?”宋璟珩面露疑惑,歪头看他,石屿一拍脑袋,差点忘了现在是一九二七年,“没事,你这辈子不用知道。”他一摆手,小声咕哝:“下辈子你再碰到我就告诉你。”
“原来在你心里我们还有下辈子啊。”宋璟珩顿了顿,上前握住他的手,唇角笑意更盛,石屿呵呵笑了一声,怀疑他八成是理解错了,又不知该作何解释,他尴尬地抽出手,打岔道:“话说我们这是在哪啊?”
“明瓦塘的灵谷山顶。”石屿皱了皱眉,望向山下的青石台阶,古老的山门隐于竹林间,他心念电转,那晚的对话远远地传来,“这里该不会就是你信封上的地址吧?”
宋璟珩微微点头,简单概括这路上的波折:“抱你上岸后没多久,我便遇到了埋伏,好在元礼方丈及时赶到,把我们送到了这。”
“元礼方丈?”石屿低低唤了声,总感觉这名字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他抓了把头发,跟在宋璟珩身后回到茅草屋,宋璟珩蹲在灶炉前生起了火,石屿盯着洞口不断升起的白烟,竟把先前念叨的名字给忘了,他撇撇嘴,把最后一声方丈咽回肚子里,绕着屋子转悠一圈,无聊得紧,索性搬了个凳子坐到门口,听风吹竹林,沙沙声响。
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云开雾散,太阳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暖和,在门口吹多了风,石屿吸了吸鼻子,紧了紧薄衫,走了出去。
他在附近庙堂转悠了好几圈都没见到打坐的和尚,转身要回去,偶然瞥见竹林深处的一座小观堂,他背着手走进去,四下望了望,不见莲花座垫,只有道士用的书籍。
原来是做道观啊,石屿意外地挑了挑眉,这年头能在寺庙前看见一座道观,也算是发现奇迹了,他盯着祭品旁插着的三炷香,忍不住凑上去闻了闻,这味道居然和他妈妈在家常点的平安香别无二致。
不等他细看,清风吹动烛台,蜡烛陡然熄灭,周遭暗了几分,那三炷香以不合常理地速度眨眼燃烧殆尽,风继续吹,香灰竟拼出一串话:今晚六点,我要求杀手出动。
半秒不到,字迹消散无踪,随即冒出两排数字,歪歪斜斜地不像成年人的字迹:西元二〇二七年,三月十四日。
石屿猛然一惊,这,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怎么长得跟恐怖密室里解密道具一样,他定了定神,鬼使神差地再次凑近,盯着炉身,指尖轻触,碰到上面的金粉,耳边倏地响起三声木鱼响,怎么会人在道观里敲木鱼,石屿眼底闪过一片惊疑,正欲转身,金粉竟不合常理地迅速爬满他掌心,五指金光灿灿。
穿着道袍的古稀老人从偏院里走进来,朝他的方向吹了口气,抽出拂尘对着空中胡乱一扫,金粉散去石屿当即倒下,失去意识,指关节青紫一片。
老人掏出西洋钟摆到香炉前,连续磕了三个响头,偏头打量石屿,嘴角微弯,喉咙里发出不似人地呢喃,时针急剧加速,快出残影,香灰聚成钟摆的形状,滴答滴答地飘散在空中,老人眉心一凝,香灰猝然落下,他掏出拂尘替石屿挡了下灰,转身去找宋璟珩。
时间不停,夜幕低垂,烛影摇曳,锋利的刀片划过纸窗,发出细微的响动,宋璟珩帮昏迷的石屿掖了掖被角,扭头给火炉加了把柴火,噼里啪啦的木头响声,盖住了窗外的动静。
蒙面杀手抓着一把细长的匕首,沿着纸窗的边缘,“撕拉”一声划开一道口子,朝屋内望了望,只见两个身影,紧紧挨在一起。
宋璟珩毫无察觉,点燃了元礼方丈送的安神香,炊烟袅袅,他的影子变得朦胧不清,可杀手已然认清,抬脚踹开木格窗户,翻身跃进屋,果断朝他刺去,变故发生在刹那间,宋璟珩来不及躲避,当场被他擒住咽喉,挣扎着后退,“哐当”一声撞倒了香炉,烟灰撒了一地,发出阵阵彼岸花香。
门口风铃轻轻摇晃,竹影婆娑,穿着道袍的影子闪现至窗外,杀手抬眸瞟见那人拂尘高举,心下一惊,握着刀片的手一滑,刀尖险险划过宋璟珩的喉结,留下一道血痕,庙外的钟声募得响起,似警告,似晚钟,杀手瞳孔微震,仓促转身,宋璟珩视线下移,不顾脖颈的刺痛,眼疾手快扯掉他腰间的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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