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谷深吸一口气，走到江川面前，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但其中的无奈与哀伤仍旧无法掩饰：“他的身体已经油尽灯枯了，现在任何所谓延长寿命的治疗手段，都不过是增加他的痛苦和折磨。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尽量让他过得舒适一些，让他没有遗憾地离去。”

第一百一十三章

在病房外，褚谷的话语像一块沉重的石头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江川的眼角湿润，泪水似乎随时可能决堤。周围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无奈和沉重，仿佛被一层阴霾笼罩。

褚谷的声音再次响起，声音虽然平静，却充满了无尽的悲凉：“江川，我理解你此刻的心情。但我们必须接受现实，他的身体已经承受了太多的痛苦。”

离开医院时，大家心照不宣，仿佛都沉浸在一个未说出口的梦境中。他们问张默晚上想吃什么，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松。江临还笑着，仿佛想把那阴霾驱散，说要与张默一同装饰光秃秃的圣诞树，但那笑容下，藏着怎样的苦涩与沉重，又有谁能知晓呢？

Isabelle找褚谷要了张默的病历单，她调动了自己所有的资源和人脉，进行了一番深入的查证，然而得到的结果都与褚谷所言相吻合——张默的病情已经到了治疗的边缘，希望渺茫。

张默的身体状况日益恶化，曾经白皙如玉的皮肤，在药物的影响下变得蜡黄，黯淡无光。仅仅两个月的时间，他消瘦了将近二十斤，身形瘦弱得令人心疼。即便江川真的对此一无所知，张默日益严重的病情也绝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然而，他选择了沉默，选择了装作一无所知，继续陪伴在张默的身边，笑容中隐藏着无尽的苦涩。只有在四下无人的角落，他才会放下伪装，掩面痛哭，释放内心的痛苦与无奈。

江临也同样心痛不已。他已经开始上小学了，但与张默相处的时间却比江川还要长。每当张默身体不适，他总是会说一句“我累了”然后就回房间，然后在房间的卫生间里痛苦地呕吐，有时甚至直接在卫生间里昏迷不醒。每当这种时候，江临虽然用尽全力，却仍然无法将张默扛回床上，只能无助地拨打江川的电话，泣不成声地哭诉。

而当张默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躺在卫生间里。客厅里动画片的声音很大，他以为江临并没有发现自己刚才的痛苦。于是，他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费力地清理了卫生间，然后吃了几片止痛药，试图缓解疼痛。他走出房间时，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准备去做饭。

江临的眼眶却红红的，显然他已经知道了一切，但张默却误以为江临是因为看到了动画片里感人的画面而哭泣，因此并没有往心里去。

“江临，你离开卫生间吧，等他自己醒过来，他要是知道我们早就知道他的病情了，他会很难过的。”江临不知道江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表情，但他能猜出来江川心里不会比任何人好过。

尽管朋友们频繁的电话让张默感到有些不对劲，但每当他看向江川和江临脸上装出来的若无其事时，他的疑虑便会随之消散。

褚谷悄悄地吧江川叫来了医院，告诉他张默现在所服用的药物已经无法有效缓解身体各器官恶化的速度了。现在开的药，主要都是用来减轻张默痛苦的，但这些药物带来的副作用却比之前的更加严重和猛烈。褚谷提醒江川，随着张默病情的进一步恶化，他的状态将不可避免地变得明显，这份痛苦迟早会摆在众人面前。江川需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面对即将到来的属于他的小家的至暗时刻。

江川晚上回到家，看到江临刚吃完一碗面条，坐在桌旁。

“小婶婶呢？”江川轻声问道。

江临指了指房间的方向，低声说：“小婶婶从学校接我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睡觉。我煮了一点面条，吃完我们就洗洗睡吧。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让小婶婶开心几天算几天。”

江川默默地点点头，吃完面条后洗漱完，躺到了床上。他轻轻地搂过张默的腰，却发现那曾经柔软的身体现在如同只剩一层皮包着骨头，他甚至害怕稍微用力就会伤到张默。

张默在昏沉中感应到了江川的拥抱，但他实在太虚弱了，一丝回应的力气都没有。他感到浑身上下疼痛如刀割，仿佛身体已经散架。

“江川，无论重来几次，我都会一直喜欢你。”张默迷迷糊糊中说道。

江川含着泪，紧紧地抱着张默，声音哽咽：“默哥，明天我们去拍照吧。我们除了结婚证上的照片，还没有一张比较正式的照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