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拂晓(24)

作者:探青


“那我倒要看看你离了家里,又能如何。”

更记得,她离开的时候风很清爽,她呼吸得格外畅快,就在院内奔跑着,奔赴她想要的自由。

没那么好,也没那么坏。

但她所有的苦乐,都只会因为自己。

她做好了所有坏的打算。

她比谁都更清楚父亲是一个怎样以利益为重心的人,知晓辛秘的她在说出这些话后醒来的所有后果她都可以接受。

人是自由的,打断骨头,也会想要站起来。

而她不想要非

自愿下的“自愿”了。

-

薛闻提着裙子快步跑出去。

阳光迎面照耀在她身上,云蒸霞蔚,生机磅勃。

她一路上穿过九曲回廊,穿过层层叠叠的月亮门,走过亭台,见着了朝她行礼的侍女,应该还有等待她行礼的长辈们,可她眼里都未曾因此而波澜。

更未曾因这些琐事而放慢自己的脚步。

薛兰苕坐在假山层叠处的亭内,周围风光大好,流水潺潺,身边侍女为她端上点心,欲言又止开口催促:“姑娘,要不我们快些动身吧,惹怒了夫人不好交代。”

她拿着丝帕挡在脸上,没有言语。

薛兰苕最爱兰草的幽香雅致,她曾经得了一盆茎细瓣净的上品兰草,只等它开花长成,爱得如珠似宝,刚结花苞时她日夜盼望着,只等开花。

后来花还未曾绽放,兰草先枯萎,她那双生哥哥还耀武扬威地主动包揽,说是他一盏滚烫的茶汤至于枯萎的。

他说,她不配,她不安分。

他说,是因为一同在族学内她抢了他的风头,惹得先生一夸一贬。

那时候她不服气,却也明白,她的兄长能在她的院子损坏她的爱物,无人阻拦,无人通报,就已经明白情形。

她已经很久没有外泄地想要一个东西,她不安分,但她光明正大,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等到这两年,兄长被捐了官,她要赴宴相看那些蠢东西,她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视线漫不经心垂眸往下看,底下一切井然有序,一模一样的如同所有都已经注定好,没有一点波澜。

忽而,视线内出现一个潋滟的身影。

如同一滴水进了烈火烹油的油锅内,噼啦啪啦。

她不明白九妹为何会这么高兴,连礼仪体统都忘记了。

大概,是爹爹准了她另嫁旁人,抑或对她的婚事另有主张?

视线紧随着那道身影穿梭,薛兰苕好似听见风声狂莽如吼,飞鸟伴着肆意的风同她喝彩。

那朵簪花不知落在哪里,步摇摇曳,万物生生不息。

她真喜欢这位妹妹,又恨她不争气,又嫉妒她总会因为一些小事雀跃。

“是不是,有娘,还是很好的。”

她问。

丝帕被风吹走,声音或许也消弭在风中,无人回答,也无人解答。

她站起身,不再找寻那道朝外奔跑的身影,从层层叠叠的衣袖中探出手,从花丛中择了一支骄矜的菊花。

侍女紧跟其后,她从假山亭台往外走,下方的身影穿越院落朝外走。

脚步不一样,心绪不一样,却渐渐地,交织在一处。

-

“老爷,九姑娘这是……”

薛伯双手揣在衣袖里,在薛闻离开后小声进来问道。

“不知道被哪里的话给影响了,还说要断绝关系,再也不姓薛。”薛伯低垂的目光瞳孔缩小,他想不明白究竟哪里泄露能把自己的辛秘给泄露出去。

“那姑娘那里……”

“她既然想要出去,那就让她出去吃吃苦头,让她知道薛家究竟对她来说代表着什么。”薛侯恼怒得脸色涨红。

“愚蠢,自以为自己翅膀硬了就能飞走了。”

“那老爷就不怕姑娘被利用后出去乱说?要知道姑娘……”应该先下手为强啊,被一个女孩给威胁了,这事简直是奇耻大辱。

薛伯躬着身子,谦卑到了极致,难以想象建议斩草除根这话是他这一个老实人嘴里吐露。

薛侯坐在椅子上,六棱窗棂折射阳光在他脚下,他垂眸看着落在视线内的梅枝,良久:“罢了。”

“让人查查谁在她面前说三道四,还有,派人跟着她,瞧瞧她往哪儿去。”

想起那个在他面前紧绷,有着一张倔强脸色,如同竖起耳朵警惕的野兔子,无时无刻关注着周围所有的响动。

即使很青涩,但他从这里看到了一个可以雕琢的璞玉,他愿意给他最疼爱的女儿上这一课。

宽容她这一次。

“哪吒剔骨还血,死了一次旁人也要称他为三太子,你以为薛闻能翻出什么天?”

薛伯眼神阴狠,万般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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