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拂晓(145)
作者:探青
人好似爆发出了无穷无尽的力气嘶喊着,期待让人来救她。
或者,只要有人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知道她一辈子没有白过就足够了。
但一贯谨小慎微,感受到她稍稍不满就会磕头认罪的人没有点头,等踩在脚榻上,站着的身高又被拔高,如同高山般压制。
含桃问:“我对你忠心耿耿,为何你要把我许给少爷做妾?”
“你……我,快去找人来啊。”
现在是有时间说这些事的时候吗?
更何况,一个侍女,给她弟弟做妾又如何?她弟弟可是朝廷命官。
可薛阮阮在现在这种境地,下意识觉得这话不能说出口,甚至从
出生开始就习惯做主子的人如今才感受到恐惧。
“好姻缘?他品行低劣行为粗陋,连他亲姐妹都看不上眼,偏你因为他脐下长了个东西疼爱得不得了。”
“你这么喜欢他,你这个当姐姐怎么不亲自给他当妾?”
“你……你反了不成?”
含桃一向没有什么自己的喜怒,对于薛阮阮来说是她体面的一把刀。
往常她御下,便让含桃出去得罪人,而后自己稍稍抬抬手,便能将人收入麾下。
可如今,她却觉得向来好掌控的人竟然失去了控制。
“我反了?”
含桃呢喃重复,而后露出一个笑,拿出她身上最珍贵的丝绸如同往常一般替薛阮阮擦拭唇边脏污:“不,是你要死了。”
“你等不来姑爷,因为他厌恶你,你等不来宁哥儿,因为你的存在让他的利益受了损失。”
“你等不来你的爹娘,因为薛侯有的是孩子,夫人只爱自己。”
她正说着,便将丝帕勒在薛阮阮脖子上,骤然用力。
“——砰砰。”
正在对峙的两人都抬起头来,然后见嘉庆子敲击了一下屏风,早就不知在这里多久。
“嘉庆子,快来救我,这个刁奴……”
嘉庆子点点头,快步走来将那块丝帕给拽了起来,方才凝聚出杀意的含桃朝后退了退,羞愧低下头。
但嘉庆子却抬出来一个笑:“你动手脏自己做什么?她反正都要死了。”
“咱们的新任国公,不会让她活着的。”
冰凉的手如同往常一般抓住了薛阮阮的手,薛阮阮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咬着牙说:“为什么,背叛我。”
“我怎么是背叛呢?”
“我家可是世代忠仆啊。”
“姑娘,你忘了吗?我娘身为薛侯身边的侍女,被他指派看管刚强抢的民女,然后——被那个民女,给用簪子,插入脖子,血尽而亡。”
“而你,我的姑娘,你三言两语地用一条人命逼得那民女宽衣解带,而我的补偿,竟然是赐给我薛姓?”
“薛李薛李,你管我叫嘉庆子,于是所有人都叫我嘉庆子,我再也没有娘了。”
“你这种人,是不是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明白,再卑微的人,也是有尊严的啊。”
这方天地好似一个传奇故事里隔绝天地的结界,薛阮阮不论如何都想不到自己要面临这样的境地。
在她的设想中,父亲的厌恶、丈夫的变心便已经是世上最可怕的事。
“原来,你恨我。”
她清晰地感受着胸腔内的骨骼好似分化成了残骸开始撞击,像锁在笼中的金丝雀疯狂地撞击着困住它的笼子。
薛阮阮的视线扫视在已经沉默的含桃身上,而后看着嘉庆子,感受着胸腔内的鸟雀要冲破这个管道通向自由。
她再一次喷涌出一摊血,希冀地看着门外,希望她爱的那个人能够救她于水火。
可惜。
空荡荡。
她的心脏好似被蹂躏千万遍,连眼前这两个对她来说吃里爬外的丫头都算不上什么。
若是她还如从前,她有一百种方式来惩罚她们。
当她弟弟的妾室有什么不好?难道张开腿享受不比为人卖命当丫头好吗?女人不都是要家人的吗?
还有嘉庆子,这个贱人,要不是她娘死了她怎么可能被赐下薛姓,怎么有机会在她这里服侍。
可不论多么气,她终究是要死了。
她想,若有来生,她再也不想爱沈今川了。
薛闻,我恨你。
夺走了我的一切,你是不是很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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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庆子有条不紊地试探了一下鼻息,而后给她那双没有瞑目的眼睛阖上。
动作轻柔缱绻,好似还是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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