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容简说完，好似只听到裴野轻叹一声，他睫毛轻动，有泪珠滴落，好似砸入容简心脏上，如同千斤重那般。

随即下颚处有冰冷的湿润掠过，像是裴野费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试图亲吻他。

“任务结束，脱离世界成功。”

容简只觉得怀里的人过分安静，无比温顺地伏在他肩窝处，好似亲昵的爱人那般，可逐渐冰冷的触感透过了衣裳，渗入他的骨血中，几乎要将他彻底冰封。

容简低着头，眼泪再次不受控地滑落，可此时再也不会有人伸出手，替他捧住了泪水。

他怔了怔，失神地望着裴野，脑海里好似有不属于他的记忆再次涌现，隔着无数的时空，一同攀附在他的每一根神经上。

直到结局他都不曾抓住过这人。

“裴野。”容简抵住了怀里那人的额间，紧紧皱着眉头，只觉得脑海里几乎都要炸开那般，疼到了极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看着我？”

他不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念头，从前觉得不合理的地方，好似随着这人的死去而逐渐清明，为何最初那个厌恶轻视自己的人会突然换了模样，看向他的眼中不再是那等龌龊的眸色。

为何他修炼差点出岔，却又凑巧得以被惊醒？哪怕容简那日再如何凌辱裴野，那人也没有半点恶心愤怒？

就连被捏碎金丹，却那么顺利地逃出仙宗，直至回了魔族，就像是这一切都有一双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着，有谁在暗中替他铺好了路。

恐怕那留在他身上的一缕神识也早有预料这等结局，可裴野依旧没有半点犹豫，以命换命。

容简想笑，却是早已泪流满面。

他嘴唇微动，好似无意识地开了口，“你又这样，不要我了……”

天地间仿佛一瞬间变得寂静，那原本打得如火如荼的人魔两族也一并被隔绝开来，整个世间只剩下容简，孤寂无助地抱着那人的尸身，茫然无望。

可不知多久，容简似乎听到耳边有脚步声传来，他黯然的眸色微动，僵硬地偏过头，便看到那白发仙姿的男人款步走来，立在他身前。

那人垂着眸，温柔地望着容简怀里的人。

“你早就知道了？”容简哑着声音，冷冷地开口，“为何不救他？”

玉衡这才抬眼，看了看容简，语气淡漠，“这是阿野的选择。”

话音刚落，一道金光便袭来，却在即将碰到玉衡时又消散不见。

容简恶狠狠地盯着他，好似几乎要将对方杀死那样，他质问着，“所以你就亲眼看着他死去？枉费他那般喜欢你，你却这般狠心！”

玉衡静默片刻，有些复杂地看着容简，“你该知道，这是你和阿野的命运，如果强求，一样留不下他的。”

而玉衡跟容简不同，他甚至无法掺和所有，只因为他一旦出现，就极有可能改变结局，那必然会让裴野所做的一切都白费。

他连亲眼看着裴野离开的机会都没有。

但很明显，容简丝毫不知这些，他只觉得自己从头至尾都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替代品，而面前这人光是站在面前，他就败得一塌糊涂。

“凭什么？”容简咬牙，几乎红着眼盯着玉衡，“你什么都不做，他就会选你！”

他什么都没了，可裴野最后想的却不是自己。

听到这话，玉衡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问着，“你当真这样想？”

容简冷嗤一声，就又听到对方开口，“在梦里，我曾经给你一个选择。”

闻言，容简怔了怔，而后瞳孔猛然紧缩，盯着玉衡，似乎没想到对方会提起那个叫他难以忘怀的梦，“你怎么……是你让我入梦的？”

玉衡没有否认，容简脸色更加古怪，他原以为那是妖骨带来的幻境，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人动的手脚。

梦中如何荒唐，梦醒就越发无法释怀，他以为只是不甘，才会接受与玉衡一同占有裴野，而如今他却告诉自己，那并非虚幻。

“所以，裴野也知道……”

容简有些难以置信，他低着头，看着对方乖巧的睡颜，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打破，彻底侵占他的四肢百骸。

“他喜欢你。”容简觉得自己声音嘶哑到了极致，连带着心跳也无比翻腾鼓动，几乎要震破了耳膜，“也喜欢我？”

那是容简想都不敢想的。

“可我就是你。”玉衡的声音从高处传来，将容简从虚幻中拉出神，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人，“你要他选其一，还是与我们一起？”

容简的答案早在梦里给出了。

此时他沉着神色，低着头不自觉地收紧了力度，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再抬眼时，眸色早已是一片坚定，“我想要裴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