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辰阳捂着脸全身颤抖，眼泪不可遏制地流了出来。

第31章

孩子的哭声在最后关头让陆辰阳放弃了。

如同一个马拉松选手在最后一公里停下脚步，之后便再也不可能跑得起来。

他放弃了与林姗姗同归于尽的想法，对于两人的未来再没了任何期待，他再也不想见到这个女人，哪怕他这辈子已经在她身上投入了自己所能给予她的一切。

心里紧绷的那根弦一下子断裂了，强行撑到现在的意志瞬间崩溃，他感到手足无力，疲倦得像三天三夜没睡。

男人的眼泪太过稀有，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哭是在几岁，或许还存在于襁褓之中。

“走吧。”

陆辰阳擦掉脸上的泪痕，红肿的双眼却是掩饰不住的悲伤，转身离开时，没有一点留恋。

苏木跟着他重新回到车上，尝试着开解道：“别伤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司机从车内后视镜看了苏木一眼，佩服这小子的胆识。

陆辰阳就像一根枯草，失魂落魄地靠在椅子上，贵公子往日的风雅荡然无存。

苏木劝他：“没必要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毁了自己的前途，以后擦亮眼睛，找个配得上你的温柔贤淑的官家小姐，会比现在幸福。”

“呵……”陆辰阳吐出一口颓废的气，上下打量着身边这个清秀瘦弱的男生，自嘲道：“你倒是比我还看得开，大概就是因为我太过投入太过于认真，她才会有恃无恐。”

苏木道：“认真是好的，但你没用对地方。以你的资质，多少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愿意嫁给你，你怎么偏偏被美色迷了眼。戏子无情，你没听说过吗？”

“我没得选。”

陆辰阳抓着西服领口，按在自己抽疼的心脏上，往日的美好就像一把装饰精美的剔骨刀，刺得他遍体鳞伤。

他与林姗姗是在一次社交聚会上认识的，那时候的林姗姗刚从影视院校毕业，身上带着一股子学生气，清纯活泼，眼里透着少女的无辜与懵懂。

一种名为爱情的东西突然就在他心里生根发芽，他爱上了这个女人，想要保护她，想要给她一切，他对她的爱没有原则，没有索求，义无反顾。

所以，他怎么选呢？

根本没得选的。

他可以选择配偶的高矮胖瘦、选择家庭职业、选择性格爱好、选择人品三观，但他没法选择自己什么时候会爱上什么人。

爱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来得猛烈，陷得也深。

“你还太小了，苏木，你不懂的。”

能把爱情归为理智，归为选择，是因为他不曾遇到真正令自己爱得痴狂的人。

陆辰阳不怪苏木说话冷血，这孩子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还没经历过这般痛彻心扉的糟糕的爱。

“我不懂吗？我……应该懂什么？”苏木的眼里充满求知欲，身体前倾，追问着陆辰阳，就像缠着老师求解题的学生。

这孩子，表现得稍微有点人味儿了。陆辰阳极度悲伤过后，倒也需要苏木这么耿直的人敲打一下，仿佛不在一个次元的对话，令陆辰阳笑了出来。

他摸摸苏木的头，反倒安慰起对方来：“没事的苏木，你只是个孩子，还不懂什么叫做.爱。”

“爱？”苏木歪了歪头，琢磨着这个深奥的字眼，迷茫地问：“什么是爱？我没有父母亲人，没人疼爱我，我一直都是一个人，自己爱自己可以吗？”

陆辰阳还是第一次见到像苏木这么天真又迟钝的人，自家弟弟到底是怎么跟人家相处的，照这样下去，未来很艰难啊……难道陆家两兄弟都要栽在感情上？

为了帮弟弟一把，陆辰阳循循善诱道：“不是亲情的爱，是爱情的爱，爱情，懂吗？你爱过谁没有？”

“没——”苏木下意识说出这个词，停顿了一下，又道，“没有吧……”

“我那个傻弟弟没对你说过这个字？没表达过爱意？”陆辰阳干脆问得直接一点。

苏木回忆起学校楼顶上的一幕，胸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心酸。

他望着车窗外，心里某处一跳一跳的。

“陆辰光骂我麻木不仁，还说他自己是一块抹布，要我把他丢掉。”

陆辰阳：“……”傻弟弟，跟我一样傻。

“但是——”苏木迷惑了，“他并不是抹布。他是你们陆家备受宠爱的小儿子，他拥有世界上最好的一切，为什么他要把自己形容得一文不值？”

这个问题，陆辰阳觉得现在的自己最有说服力了：“当一个人成为了爱得更深更辛苦的那一方，他就变得卑微了。苏木，我弟弟虽然拥有一切，但他却选择跟你在一起，他，是喜欢你的，对你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