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恒抬起眼，眼里翻涌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最终定格在幽怨的低落和黯然上：“哦。”

……

高三生时间紧张，过年前几天才放寒假。

两个人先去了趟泣雨山，把曾经埋着他们俩的破棺材转移到正经的墓地里。

棺材里的骨架在和陆舟接触的时刻就粉碎了，连着那颗很小的夜明珠一起；仿佛尽完最后的责任，到了退场的时刻。

现在棺材里只有一堆粉尘。

对着这堆粉尘，陆舟想起了这颗夜明珠的来历——是他在某个轮回结束后，特意拿到棺材里的。大小姐怕黑，有了这颗小夜明珠，等他醒过来的时刻，他或许会不那么怕。

他在那一世过得同样不好，一条命只换来这样一颗小夜明珠。不过这些事不需要再提了。

做完这件事，两个人又去给陆舟这一世的父母上香，给他们前生的父母立碑上香。

沈太傅和陆大将军在郁朝都是声名赫赫的人物，郁朝一夜倒塌，他们两个人的名字也莫名随之消失在历史长河里。

至今，人们都不知道盛极一时的郁朝为什么一夜倾塌，或许这个秘密永远只会有柳倾和陆舟、再加上一个云鸿知道。

上完香，柳倾最后去看了自己过去的家。

曾经是太傅府的位置，现在建了几栋现代办公大楼。那一场火烧光了太傅府所有东西，连护卫们说的拔不动的几棵大树都烧成了灰烬。

时间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隔着车窗，柳倾看了许久，转头钻进陆舟怀里。

“你不是少将军了。”柳倾靠着他的胸口说，“但我还是你的大小姐。”

胸口微微震颤，是陆舟笑起来的动静。陆舟低下头，一只手轻柔地捧住他的脸，气息离他越来越近：“只是我的大小姐。”

柳倾搂住他的脖颈，像是一枝需要攀附在他身上汲取生命的花，接受他给的所有东西。

……

匆忙的寒假过后，是更加匆忙的学习。

柳倾上学期没有加入考试，这学期试着做试卷，从只能拿到一些基础分到超过许多人，他并没有用太久的时间。

同学们对此成绩并不惊讶，也没有压力——学到精神痴呆的同学们露出痴呆的笑容，谁会觉得诺奖获得者会给自己造成压力呢？没有，当一个人天才到一种程度，连自我内耗焦虑都显得多余。

反而是意识到以大小姐这种恐怖的学习能力，他绝对不会有留级的可能，只能抓紧时间，每天都要多看几眼，毕竟看一眼少一眼。

大考小考模拟考，终于到正式高考。

三天试考完，考生们惯例发疯撕试卷撕书，在教导主任的咆哮声里将碎纸纷纷扬扬扔满校园。

柳倾和陆舟没有这么做，将书本完好地收进书包。

晚上约了去吃饭。

一群人都喝了酒，吃完饭再醉醺醺转战KTV。某个男生边抱着麦克风边说：“大小姐，你知道吗，舟哥以前是从来不参加聚会的，我们都在想他要怎样才能来参加聚会。”

高英朗插话：“我们都猜他只有谈恋爱了才肯出来玩。”

男生醉醺醺点头：“确实！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要是以前，陆舟是绝对不肯和一群醉鬼出来唱K的，可是现在大小姐在这，陆舟必然也要跟着。

男生慷慨激昂，大有以前被拒绝的仇如今都得报的扬眉吐气感：“这是什么，这就是风水轮流转！一报还一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高英朗：“……这些词是这么用的吗，你是真的喝醉了吧！”

“……”柳倾看向陆舟，陆舟也偏头靠近他：“……其实我选择不来也很正确对不对？”

柳倾赞同地点头：“对。”

不想再和这帮醉鬼共处，柳倾拉着陆舟的手，趁着包厢黑暗，偷偷溜了出去。

KTV位于美乐城，外面就是热闹的商场。

知道高考完了考生会出来玩，许多商家都在店门口挂上了凭借准考证打折的优惠提示。

柳倾对这些都没兴趣，一路走出商场。

新鲜空气卷入肺腑，他和陆舟握手，就像童年时两个人手拉着手、偷偷从很正经的宴席上溜走般，有种做成了不得了的坏事的愉悦。

“我们先去别的地方——”

柳倾扫视一圈，话还没说完，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对儿童身上。

这对儿童黏黏糊糊抱在一起，小一点的男孩伸出双手，抱着大一点的男孩，试图把他抱起来转圈圈，可到底是年纪小，几次都没有抱成功。

柳倾收回视线，画风一转：“我也要转圈圈！”

这对儿童顿时转过头来，炯炯有神看着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