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839)
“不……臣妾不是的……”
云妃眼神变幻,泪流不止地摇着头。
“臣妾当初确是耳根子软,没经得住身边之人的劝说,才将既安的身份大白于天下……可臣妾早已后悔了,臣妾自知犯下许多过错,可从不曾有心拿既安去赌过什么……臣妾如今日日夜夜抄经替既安祈福,臣妾——”
此番,她的话尚且说完,就被太后打断了。
“没经得住身边之人的劝说?怎不说没敌得过自己的贪婪——”太后简直要被气笑了。
她看向云妃身后桌上厚厚的手抄经文,冷笑道:“替既安祈福?别自欺欺人了!依哀家看,你怕是做了亏心事,自以为是地在替自己赎过,好叫自己良心上好过些吧!”
“……”
云妃垂首已是哭得不能自已,此时只能颤抖着摇头。
太后静静看了她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却渐渐冷静了下来。
“你这些年来咸福宫中平安顺当,便是于开元寺中遇刺,亦能全身而退,你当真以为是靠着你所谓的生性谨慎,还是你运气不凡?若不是既安处处替你谋划,你又岂还有命反过来将他推进深渊里——”
太后目光直直地看着他,问道:“你若真有自己说得那般没有私心,为何在杬儿出事之时,不曾站出来说明那日之事的真正经过?”
云妃颤抖的身形微微一僵。
紧接着,便听太后说道:“既安那日分明已经以‘点心须得趁热吃才好’为由,婉拒了杬儿将点心带回长春宫的提议,可杬儿离去时,你偏又装起好人,亲自提了食盒送到他手中——”
云妃脸色一阵红白交加。
“臣妾……臣妾是见六皇子极不容易与既安亲近些,便想着通过六皇子……兴许能借此替既安向长春宫示好,那日臣妾与六皇子说了许多既安的好……臣妾只是想告诉长春宫,臣妾母子绝无半分记恨之意……”
“哀家不想听你这些蠢不可言的想法——哀家在问你,为何不曾将此中实情说出来?!”
“臣妾与既安本是一体……便是说了,也断然证明不了什么……”云妃哭声微顿,又补了一句:“况且,便是臣妾不说,既安必然也会说的……臣妾绝无刻意隐瞒之意。”
“是吗?”太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眼失望地道:“可太子也并不曾提起,此事是哀家自己查到的。”
而不消去想,太子对此不可能毫无触动。
云妃神情微滞。
“别人信不信,是别人的事。可你身为母亲,却不能不说——”
太后看着她,几近一字一顿地道:“沈氏,你根本不配为人母,更不配有这么好的孩子。”
此时,她与其说是失望,倒不如是替太子觉得不值。
面前这个女人,哪怕说得再多,满口辩解之辞,便是将自己都骗了过去,却也掩盖不了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私。
“你若将哀家的话听进去了一成,便该立即去往养心殿,当着众位大臣的面,真正地向皇上认一次错。”
云妃动作迟缓地抬起头。
她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得以出声:“臣妾怕是去说了,也无人会信……”
太后冷笑道:“不管有用无用,这是你该做的——哀家不指望你能帮上太子什么,也断不会拿为人母的职责去要挟你。只是,你既还有一口气在,那你从他身上夺去的,理应就该能还回去多少,便还多少!”
休想再拿那些‘做来也无用’的借口,来掩饰逃避自己的自私懦弱!
云妃不知是羞愧还是畏惧,眼神颤了颤,将头叩了下去。
“谢太后娘娘教诲,臣妾明白了……”
太后最后看了她一眼。
“哀家无须你明白。”太后步履迟缓地转了身:“你这等人,一时半刻,也不可能真正能明白。”
“……”
云妃将头叩得更低,前额触在地上,泪水肆虐。
“臣妾恭送太后……”
“娘娘,太后娘娘已经走远了,奴婢扶您起来吧……”一名小宫女弯身去扶云妃,小声说道。
连日来的煎熬和担惊受怕,已近要将云妃的力气熬尽。
宫女稍显吃力地将人扶进榻中。
云妃靠在榻内,掩面而泣,耳边不断地回响着太后的话。
那些话,一字一句如针尖,不停地扎在她的心上,她欲深想,却全然没有勇气去面对。
宫女递来了拧得半干的温热帕巾,细声道:“娘娘,您擦一擦脸吧……仔细别哭坏了身子。”
云妃将手放下,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她。
经过短暂的茫然之后,云妃才反应过来。
这宫女原是在外殿的,只是碧玺走了之后,才开始顶替碧玺贴身伺候她的起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