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归+番外(847)

作者:玖拾陆


既送了,干脆就大方些,全是照着李渡平日的口味来的。

曹公公蹲下身。

茶壶不大,正好能从牢房栏杆的缝隙间递进去。

徐简拦了他一下:“我来吧。”

说完,徐简亦蹲身,状似随意地一样样往里送,实则余光盯着李渡,以防他有任何举动。

一旦李渡发难,以徐简的身手自不会吃亏,但若是曹公公就不同了,万一被制住了手腕,无端添个麻烦。

好在,李渡全程没有动。

等徐简一一递进去放好,与曹公公一道起身站稳,才对李渡比了个“请”。

李渡爬起身来,把东西都挪去墙边,又重新靠坐下。

倒茶抿茶吃点心,一派悠闲惬意模样,仿佛他此刻不在牢里,还是在他的花园里。

“茶叶不错,”李渡评点,“点心马马虎虎,御膳房的人今日是不是心不在焉?”

圣上没有搭腔。

他就想看看,李渡还没生出什么新花样来。

李渡慢悠悠用了三盏茶,这才捻了捻指腹上的碎沫子,道:“六弟怎么是这般苦大仇深的神色?

哦,我明白了。

我烧死了六弟妹,你恨不能一刀劈了我。

可你又不会靠着一腔义愤杀我,你得端起架子来,按部就班。”

听李渡提到定国寺,圣上的脸色更难看了些:“那猴脸太监在哪儿?”

“我不知道,”李渡坦然道,“我比你更想找着他,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让他点个火吸引山下注意,他倒好,一把火烧出这么多条人命,坏了我的事!”

圣上一口气被激到嗓子眼,几乎要上前两步握住栏杆,又硬生生压住了火。

不能上钩!

李渡此人城府极深。

如果贸然被他激怒,只会落入了陷阱里。

圣上深吸了一口气,又徐徐吐出,把夏皇后从前劝他莫要急性子的话又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李渡眼看着圣上要发火、再把火气压下去,啧啧两声摇了摇头:“六弟,不是我说你,你年轻时可不是这么一个性子。

不冲动是好事,但有时候,思虑太多,思前想后始终要寻一个合适、合理,反而会看错很多。

我想想这该叫作什么?

‘矫枉过正’,对,就是矫枉过正。

你听六弟妹的话不敢发急火,万事多思量,不再愤怒时下决断。

但凡你急切一些,就不会好好地给别人找那么多自圆其说的由头了。

你看,你直到现在都在想,我怎么会做‘说不通’的事情呢?

天下没有多少稀罕事。

你想不通的,觉得不可能的,反倒会是真事。”

圣上的喉头滚了滚:“你到底想说什么?是让朕莫要多思量,直接下旨赐死吗?”

李渡哈哈一笑,视线从徐简与曹公公身上滑过。

他指的其实是徐简,是徐简与李邵的矛盾。

看起来最不可能与李邵作对的徐简,其实才是给李邵挖了一个又一个坑的人。

偏也是这“不可能”,捂住了李沂与满朝那么多人的眼睛。

李渡确定,徐简肯定是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至于李沂能想到多少,还真不好说。

毕竟,在李渡看来,李沂太蠢了。

说什么仁厚。

当皇帝要什么仁厚?

父皇英明了多少年,驾崩之前却被沈氏那套“仁厚”、“持重”的妇人之仁给哄骗住了,把皇位传给了李沂。

徐简看了圣上一眼,而后与李渡道:“想死倒是不难,总比王爷您想当皇帝容易多了。您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到头来满盘皆输,龙椅没有摸到就这么寻死,您还挺想得开。”

这话说来,语调不闻多少起伏,但嘲弄味道一点不缺。

李渡哼道:“想不开又怎么样?想不开我就能不死了吗?倒不如赶紧死了,下辈子投个好胎。”

“李嵘殿下呢?”徐简问道,“殿下依旧下落不明,您想让殿下守陵,也得寻到他的人。”

李渡反问道:“怎么?你们还担心找不到他?”

“找是能找,”徐简顿了顿,继续道,“就是略好奇了些。先前查办朱家的案子,朱驰临死前对他那老父亲朱倡不能说恨之入骨,起码也是一肚子怨言。

王爷先前苦心积虑争位,即便事成,想来也是小十年之后的事了。

彼时您虽不年轻,但过一过当皇帝的瘾,想来也能过个十几二十年,而后传给李嵘殿下。

可您确定殿下想当皇帝吗?

你弄得他连他的小王爷、以后的王爷都做不了了。”

李渡一听乐了,抿着茶想了想,道:“徐简,你这话说得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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