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朝眠：“……”

巫云空：“……”

姜朝眠对上巫云空欲哭无泪的恳求表情，再看看身后已经急不可耐走上前来抓猫的少年，哪还有不明白的。

“不是，等等……”

“这有什么可等的，我绝不允许有谁影响哥哥的身体。”伏商不由分说，提着猫崽子的后颈皮，把它转手交给了巫云空。

然后疯狂对巫云空挤眉弄眼，示意她快走。

巫云空眼神呆滞地捧着猫崽对姜朝眠鞠了个躬，转身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心里反复默念：不丢人，不丢人。自己选的……不是，祖宗选的神，跪着也要信下去。

房间里，姜朝眠都给气笑了，双臂抱在胸前问伏商：“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伤是伤在了脑子上啊？”

伏商强行挤上床去，伸手要抱：“哥哥说什么，我听不懂。”

姜朝眠一掌拍在他脑门上，“走开，我要睡觉了。”

伏商眼巴巴地想跟上去，又怕姜朝眠一个不高兴挣扎起来，自己再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到时候受罪的岂不还是自己。

左右为难好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

姜朝眠侧躺着才假寐了一小会儿，感觉身后有个热乎乎的东西贴上来。

他心里有数，故意冷着嗓音道：“不许挨着我，我现在心情……嗯？？”

一条毛绒蓬松皮毛华丽光滑的大粗尾巴扑闪过来，在他的腿上来回扫了扫，而后极尽缱绻依恋地把他缠起来。

……这谁顶得住？！

姜朝眠一翻身，果然面前伏卧着一只一人多高的雪白梁渠。

比动漫里的大猫还要威风漂亮，仙气飘飘。

梁渠眨巴着两只金灿灿的琥珀珠子似的兽瞳，巴巴儿地看着他说：“哥哥，我也可以当猫的。你摸我，别摸外头的野猫。”

说完把硕大一颗头凑上去，伸出舌头小心舔了舔青年的下巴，脑门顶着他的颈窝蹭了又蹭。

啊啊啊啊啊啊啊！

姜朝眠心里发出一阵猫奴的狂喜尖叫，面上强装淡定：“哦，可是小灰刚才给我摸了肚子呢。”

伏商急切地仰面躺下，抬爪把他薅到自己肚子上，“你摸，你摸我的。我还可以让你在我肚子上睡觉呢，小灰可以吗？！”

姜朝眠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那身厚密柔软的毛发中，滚来滚去地撸了个遍，撸得伏商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尾巴兴奋地竖了起来，像一杆绒毛旗帜，左右摇晃。

最后，玩爽了的姜朝眠就这么趴在毛毛堆里，抱着那根大尾巴当被子，睡着了。

伏商蜷起来，把他团在身体中央，像守着一颗水晶蛋一般，护得小心翼翼，仔细周全。

……

又过了几日，姜朝眠体内的蛊虫都一扫而空，身上除了皮肉伤，总算好得差不多了。

端木华就像那等着皇帝召见的流放大臣，终于等到了面圣的时候，兴冲冲地跑进来，张口就大声分享八卦：“朝眠兄朝眠兄你听说了吗！外头好多人都在偷偷地拜一只小白猫！说是只要拜了这猫，就算不幸染上枯骨祸也能治好！笑死我了，怎么不来求我们的巫医，反倒去拜一只猫！”

姜朝眠推开给他包扎完伤口还在磨蹭不肯收手的伏商，面不改色道：“不是猫，是在拜梁渠。”“哈哈哈……哈？”端木华的笑声戛然而止。

梁渠本渠：“？”

“巫族的人动作真快，”姜朝眠满意道。

端木华目瞪口呆：“是你让他们这么传的？”

姜朝眠：“那不然呢。”

他们一路走来，每到一地都听见有人绘声绘色地说，这枯骨祸是梁渠引起的。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但偏偏到处都只有这一种声音，见惯了互联网上舆论战的姜朝眠想，这多半是有人故意引导的。

既然幕后散播枯骨祸的人，想借助这些谣言把矛头指向梁渠，那他就反其道而行之。

让梁渠重新成为拥有信徒的神。

反正救治的法子在巫族手中，他们免费救人，那当然要救得有价值一些。

姜朝眠不知道巫易巫里具体是如何操作的，但现在看来，这些人显然都把自己的痊愈和信奉梁渠这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不愧是自古便被奉为沟通神灵天地的人，在树立信仰这方面，巫族的确绝世超伦。

端木华再次为他姜兄的聪明才智五体投地，投完爬起来，连脑子都跟着变智慧了些，担忧道：“那会不会有人怀疑，这场祸事就是梁渠搞出来的？”

“谣言本来就是这样传的，既然做不做坏事都被怀疑，那我不如替他们坐实，”姜朝眠道。

“而且，对人类来说，恐惧也是滋生信仰的绝佳土壤。”

等伏商像从前一样，有了自己的信徒，至少今后和书院打起来，不用担心再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伏商听完，并没有像端木华一样拍案叫绝啪啪鼓掌。

他沉默良久，哑着嗓音开口道：“我不需要什么信徒。”

姜朝眠温和地说：“我知道。虽然你总说自己可以一个人对抗整个修仙界，可有更多人在背后替你撑腰，不是更好吗？”

“不，你不知道。”

伏商靠过去，手掌轻轻按住姜朝眠那截雪白的后脖颈，语气危险又炙热：“哥哥，我需要的只有你。”

姜朝眠的耳朵轰然烧起来，手忙脚乱地想把他推开。

比他更手忙脚乱的是端木华，他忙着立刻马上要逃出这间屋子，甚至跑得太快还在门口绊了一跤，迎面磕在门板上。

正巧推门进来的巫易和巫里惊奇地扶起端木华，爽朗地问道：“端木公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屋中有恶鬼在追杀你么哈哈哈哈！”

端木华：“……”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巫易巫里的笑脸下一刻就冻结在伏商的眼神中。

笑啊，你继续笑啊。

我倒要看看你们会不会被追杀。

……追杀是不可能不被追杀的，已经被第二次打断的伏商简直想生吞了这两人。

然而巫易巫里这回来算是奉了姜朝眠的令，他们替伏商想了个办法，能暂时压制咒钉的发作，减轻每月一次的痛苦。

所以伏商不但什么都不敢做，还要乖乖离开人类，跟着巫易巫里去闭关。

“……”端木华目送那两位战战兢兢带着浑身杀气的伏商离开，喃喃道：“没事吧？”

姜朝眠误会了：“放心，我问过长老了，他们能保证伏商的安全。”

端木华：“……”不，不是问他。

姜朝眠才不管他问谁，从床上一跃而起，拉着他就御剑出门：“快快快，走！趁伏商不在，我们去街上好好逛一逛！我这几天都要被他关疯了，这个不行那个也不准……好无聊！就指望着你来陪我出去玩了！”

端木华自然也跟着兴奋了好一阵。

但飞到半途中时，他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一件事。

等等，他们……他们这算不算话本子里的偷、偷、偷……那啥啊？

如果回头被伏公子发现，那他要用什么姿势求饶才能保命？！

第101章

春菏城内依旧人烟稀少, 一派凋敝的景象。但至少开始零零落落有了人。

甚至有少数不怕死的店家商铺开了门，重新做起了买卖。

姜朝眠和端木华在一家馄饨摊子前停下来，一人要了一大碗鸡汤馄饨, 两碟酱瓜，还有一笼热气腾腾的牛肉包子。

姜朝眠大病初愈, 其实就是馋，也吃不了那么多, 边吃边喝摊主聊天, 问他怎么现在还敢到外头来出摊, 就不担心染上枯骨祸。

摊主是个七十来岁的干巴老头儿，脸上的皱纹像是被风化的岩石，又深又利，苦着脸叹气：“怎么不怕？可怕有什么用？继续这么在家躲着，就算不染上那怪病, 饿也得饿死，倒不如给我老头子一个痛快！”

临走时，姜朝眠在桌上留下一枚灵石，把那摊主惊得语无伦次, 涕泗横流地朝他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