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番外之玉楼春(5)
作者:晓雨霖铃
皇帝也没应,专心致志和女子说着诀要。
定柔学了半日,被他抱着不放,胡乱飞出一只箭,未触到靶,楔入了草地,皇帝伸手一个脑瓜崩:“笨蛋!”
定柔摸了摸发烧的耳垂。
慕容家入京后赐了安府的宅子,皇帝清醒后出于目的又下旨意挪到了别处,不在东西两市,在南城,宅子虽大,道路却不畅通,门前多是巷子,朝中多般猜测,慕容槐更惶恐不已,三吓两吓便病了。
这一日女儿回来省亲,忙叫到床前殷殷嘱咐,御前差事不易,祸福荣辱一线间,必要兢兢业业,耳听八方,家族生死存亡靠汝儿了。
定柔知道父亲还是打的那个主意。
敷衍了几句,因只有半日的假,午晌后便出门了,温氏一路送出,仍不忘叮咛一番,该怎么取悦男人。
皇帝换了便装坐在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特意来接,想着给她个出其不意,小丫头会不会惊喜?他的心思她明明会意了的。
巷子七绕八拐,到转角处下马,拿着折扇正要兴冲冲上前,抬眼猛瞧见一袭莲青衣衫的女子正与一个明光甲的人相对而立,交谈着。
那男人背对着他,但那背影的轮廓再清楚不过,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两只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小丫头,皇帝的心顷刻从云端沉到了地下,陆绍翌!这孙子不是被他外调守备军了吗!
声音远远传来,男人说:“这么巧,我也谒假回来,看望我母亲。十一妹妹,我们能遇到真是缘分!”
皇帝握了握拳头,你家明明在西市集云巷,与这里隔着十道街,孙子分明别有居心来的,意图险恶。
小丫头唇角含着微笑,问:“昭明哥哥,我过几日要随銮驾出行,你在扈从的军队中吗?”
陆绍翌失落地摇头:“这次钦点了都畿道的几个营,没有我。”
小丫头“哦”了一声。
皇帝仰眸看天,心中悲愤,难道凭他一腔赤诚如何努力,前世注定的还是改变不了吗?人力斗不过天意,假如她仍心悦别人,选择别人,他当如何?
不行,得快刀斩乱麻。
【作者有话说】
这周不写完你们都是我爷爷
第5章
三月将暮,绿茵满野。
大军扈从着车驾次第,赫赫扬扬出了京门,旌旗随风舞动,无数的华盖雀扇龙凤氅蜿蜒望不到头,一路往西,诏书昨夜方公布,这次去河东汾州几个县郡。
是日至下晌,官道两旁的平原换成了山谷,皇帝掀帐见空气如洗,山峰清隽,鸟语啾啾,山脉连绵的青荫绿盖之中点缀芬芳红意,分不清是桃杏还是野海棠,美如簪花,便来了兴致,口谕令今夜不去官署驿站,大驾驻跸此处,朕要狩猎赏景。
就地安营搭起了御帐,禁军忙着巡逻,铿锵行过,甲胄烈烈作响。
定柔和几个女官坐的骡车,毕竟是天性浪漫的女儿家,从那高墙禁苑出来,恰如燕雀飞出了藩篱,忙着看景致,只怕眼睛不够用,早忘了颠簸之苦。
御林军把歇息的小帐安置好,支上了床榻桌几,宝髻和另一个女史端了水和澡豆来洗手净面。
孟司饰与定柔同宿,是个温和敦厚的人儿,坐下捏了捏腰,皇帝这会儿与将领们小议会,暂时不用伏侍,定柔惦记茶水,问宝髻,答说御林军已循着舆图找了附近一条小溪,水质清澈,已广布兵士,试了毒,定柔见日头高悬,便说:“这会子离晚膳还早,咱们不如到溪水边散散步。”
孟司饰笑着起身:“正合吾意。”
因外头道路参差,多是嶙峋的石子,换上了硬底鞋,两人相伴出了营帐,刚走了几步,侧边迎来一行衣香鬓影,打头的是一品宫妃装的女子,麦子色的肌肤,眼波含情,绾着个朝天峨髻,满头珠翠钗钿,齐腰破月古香缎长裙衬的体态纤秾得宜,裙角被两个宫女扯着,生怕沾了泥污,身后还有几张面孔,此次出巡太后派遣淑妃和三位新来的才人随驾,小柱子被贬到了先帝坟陵守墓,用意深刻。
淑妃端着姿态,走路用下颔看人,瞥见乌纱巾的两人,拿捏着一品妃的款儿叫:“站住,去哪里?”
定柔两个忙行礼。“回娘娘话,奴去溪边取水。”
淑妃自来胸有三分城府,前日皇帝途径潞州官府,当夜设了筵,献上梨园班子唱着一出《花仙迎春》,谁知皇帝未多瞧那国色天香的牡丹仙子,却对反串的桃花仙子和芙蓉仙子分外侧目,两个小郎君生的俊眼秀眉,扮女相媚态风流,嗓音莺啭燕啼,极易分辨不出,皇帝连连拊掌大赞,潘安卫玠再世也,一双妙人!即兴赋诗一首,叫下台来侍宴,赏了珠玉珍宝,眼睛都舍不得挪开。
那些官员们瞠目结舌,私下多番揣测。
这还不算,官员的心思,本想奉上牡丹,陛下却看上男生女相的桃花和芙蓉,这厢闻了味儿赶紧换人,两个小郎君便堂而皇之随行在了銮驾中。
听闻昨日音韵绕梁,唱到了半夜。
淑妃颇郁闷,从前怎么没瞧出皇帝有异癖的。
御前的人素日仪态矜严,与后宫的人保持距离,这位慕容女官时日尚短眼下正是笼络的机会,便与打探皇帝的虚实。于是立刻堆了满脸和善的笑,道:“本宫近来得了两盒螺黛,是舶来的精致货,你二人伏侍陛下辛劳,想着赏赐给你们,下了值来本宫帐中品茶如何。”
定柔和孟司饰又谢恩:“奴愧不敢受。”
淑妃亲昵地上前,挽起了定柔的手:“本宫就是觉得与你投缘,这般标致的人才……啧啧……”
一番温柔关切,到似许久未见的至亲。
定柔只好先谢恩。
应付了好一会儿,内侍官来催娘娘该进养容丸,淑妃这才离去,临走还拍了怕定柔的手背,嘱咐明日散了值要来,本宫静候。
司徒才人和周才人也告去,只有薄氏未挪步,讪讪地问:“两位大人此刻去溪边吗,我也想走走,可否方便?”
定柔和孟司饰不便拒绝,本想到水边采花嬉戏,不料平地惹来这么一场麻烦。
走到好远,远远闻得水流潺潺,孟司饰和宝髻三步并做两步,急不可耐拿出帕子来嬉水,捡鹅卵石,宫里闷的太久了,出来空气都觉着顺畅了。
薄氏忽然将定柔拉到一旁,眸子蒙上了楚楚哀伤:“咱们是同一日进宫的,也算有缘,若不是你去了六尚,早已结拜了金兰,好妹妹,你比我有福。”
定柔已猜到她的意图,也不想绕弯子,只恭敬地道:“才人言重,御前规矩森严,我虽有品阶在身,但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是为安抚吾父之举,天威难测,我资历尚浅,每日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委实无法襄助才人。”
薄氏面上挂了泪,山茶朝露,凄楚叫人怜,袖中拿出一对耳珰:“吾知大人为难,委实罪过,只求待陛下闲暇时,提一提画黛的名字。”
定柔未接,颔首道:“才人折煞奴了,我只是一个小小食医女官,除了早晚侍膳,面圣的机会不过寥寥,帮不了才人。”
薄氏还想央求,定柔敛衽一福,走开了。
长夜如墨,山谷里静寂空旷,风吹着旗旌猎猎作响,千枝万叶簌簌,晴朗的夜幕星子分外璀璨,偶尔闪过一道流光,拖着长长的尾,半弦月悬在当空,一条银河如玉带横逸。
皇帝已沐浴了准备就寝,今夜定柔的值,例行准备了宵夜搁在暖笼里,提着食盒,皇帝见她进来,唇角展开一抹弧度。
定柔感觉一双手臂环住了腰身,没有立即挣扎,只下意识地一僵。
皇帝只觉这副身躯软玉娇香,丰肉骨微,甚是美妙,不自觉地热血沸腾起来,定柔微微动了动,面庞冷淡,皇帝察觉到她的异样,唇往前凑了凑,几乎咬住了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呵在颈间,撩拨的她痒痒。
“陛下该……入寝了,臣下去外头守……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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