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番外(78)
作者:暑气难消
傅瑜来过许多次临湖阁,这还是第一次到临湖阁主人家的后院里来,但他心中记挂着事,一时也没什么别的心思。
待见了正焦急的等待着大夫开药方的秦掌柜苏老板二人,两人皆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齐齐向傅瑜行礼,而后秦掌柜出言便道:“这后院是私人之地,怎的傅小公爷游荡到此?你这小二当真好大的胆子,竟带小公爷来此腌臜之地!”
傅瑜忙摆手道:“莫怪莫怪,是我有事想要找二位。”
秦掌柜和苏老板皆是一惊,随后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惊愕之色。
傅瑜文绉绉道:“我今日见了林老板,深觉面善,想来是往日哪里曾见过的,所以来此拜访。”
苏老板暗自忖道:“既觉面熟,怎的在醉酒之后才来拜访。”思及往日里傅瑜混不吝的霸王名号,苏老板愈发认为这是傅瑜这般世家纨绔子弟的闲来戏耍之事,心中愈发愤懑。
苏老板想的多,出言便也很是不善:“傅小公爷是何等人物,怎会和我们这般行商坐贾之人有所交集。”
傅瑜反驳道:“傅二一介国公世子,不也和坐船只生意的秦掌柜有所交集吗?”虽然都是些不好的事情引起的交集,可那也是交集。
傅瑜看着二人不善的目光,又道:“我也没别的想法,只想知道林老板因何哭泣。”
秦掌柜倒是没那么多心眼,只叹气道:“不瞒小公爷,我这林弟本名林传,也是徽州一带有名的商贾人士,只膝下单薄,仅一儿一女,多年前他幼子踪迹成谜,他深觉对不住亡妻,故而有此作态。”
傅瑜想起乞儿拐卖一案,不由得焦急地问:“幼子失踪已是多少年?”
苏老板没好气地道:“约莫十年前的事情了。”
傅瑜猛然惊觉,瞧着眼熟,十年前失踪的幼子,他所认知的人中恰好有一人满足此条件——朱焦。
思及此,傅瑜立刻道:“我正好认识一个十三岁大的男孩儿,这男孩儿自小混迹江湖,想来也是被拐子拐卖了的。”朱焦既能和被拐卖来的小十等乞儿打得火.热,也能为了他们的事情四处奔波,想来也是有着相同遭遇的人。
秦掌柜瞪圆了眼睛,看着傅瑜的神色有些复杂。
苏老板道:“不知傅小公爷认识的这位小郎君如今何在?”
傅瑜一时哑言,他还当真不知道朱焦现在的位置,只是想着很有可能在大理寺少卿朱然的府邸,他便这么说了出来。
谁料得到的却是苏老板的嗤笑愤懑之声:“傅小公爷您可是耍够了我们,我们不过一小小商贾人士,实不敢和公卿世家相较量。”
傅瑜有些摸不着头脑,秦掌柜道:“不瞒小公爷,我这林弟幼子,若还……在身边,算来不到十二岁。”
傅瑜被两人请了出去。直至走出临湖阁,傅瑜才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想着过两日休沐定要去亲自到朱然府上问个明白。
第61章 刑部
刑部从五品的小官, 除了每月初一十五的上朝旁听,并无三日一朝听政议政的资格。
傅瑜虽也落得清闲,但到底两辈子第一次吃皇粮,心里颇有些激动, 待得坊间五鼓声起,他便坐不住了。套上昨日夜里摸着打量了好几遍的浅绯直袖袍衫,又戴上官帽, 捋了捋帽子上的细穗,傅瑜看着铜镜中颇显少年意气风发的人影,大踏步的出了院门。
唤了元志去取大马,傅瑜穿过正院长廊, 就见着正院亭中枝叶繁茂的老银杏树下, 正立着一个站得笔直的人。
这人一头斑白的发,身穿深紫衮冕,紫衣华裳裳绣了九章走兽, 张牙舞爪的, 甚是唬人。他左手执帽,右手轻轻搭在腰间的一柄金玉饰剑上,远远望之, 便让人心神震动,难以相信他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者。
“阿爷今日怎的穿上官袍了?”傅瑜心下正好, 此时便是见了往日里一贯怕之避之的老爹也是调侃不误, “我看您上次穿官袍上朝还是去岁年末的时候了。”
傅骁侧过身, 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便是这一眼, 傅瑜又可耻的怂了,不同于以往是被吓的,而是有些触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上班打卯。
傅瑜心下正有些感动,就听得傅骁冷冰冰道:“你大哥当初第一次进军营的时候我便在后面看着,他一举单挑三十个老兵,无一败绩……他从不让我失望。如今轮到你,我看你自幼才疏学浅,文武皆无,怕是会让我安国公傅氏一脉成为笑柄。”
“……”方才的感动瞬间化为乌有。
刘荣牵来一匹老马,傅骁走上前去,他拉着马鞍便立刻向上爬,忽而没站稳踉跄了一下,傅瑜忙上前一步让他踩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再一翻身,傅骁已是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
傅瑜若无其事的拂了拂右肩,走到后面的一匹高大的枣红马儿上,翻身上马的动作利落无比。
父子二人打马出行。
刘荣背着手站在府门前,看着东方熹微,看着天际白下打马而去的两人的背影,眯着的眸子中满是笑意,忽而车轮轱辘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他转身,正见着身形单薄的傅瑾。
他穿着一身月牙白,一头乌发尽散,有些苍白瘦削的脸上同样看着不远处的两人的背影,只是脸上却平静的让人不忍再看。
刘荣上前一步,担忧道:“早间寒凉,大郎君怎的穿这么少?”
傅瑾无所谓地笑笑,只道:“荣叔莫担忧,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晓,无碍的。”
刘荣有些不赞同地摇摇头,随后上前亲自推着轮椅带他离开。
傅瑾微微垂着眸子,想起方才自己听到的傅骁的话,心中满是惆怅:从未让他失望吗?傅瑾自嘲一笑,随后右手悄无声息的摸上了自己已然没有丝毫知觉的膝盖。
他觉得心下闷闷的,压抑的让他险些喘不过气来。
刑部隶属尚书省,尚书省官员在皇宫外宫的庆余宫中办事,傅瑜去这里打卯倒与众五品之上的需要上朝的官员同路。
时辰尚早,但街上除了摆早点的摊子,骑着高头大马前去上朝打卯的大小官员也是络绎不绝。傅骁马速不快不慢,正好让傅瑜能够跟上他的步伐,却也不至于快马加鞭冲到他的前头去。
傅瑜握着马鞭在马上颠簸,看着傅骁瘦削苍老却仍旧硬挺的脊背,摸着冒出青茬的下巴不语。其实他昨夜太过兴奋,以致于忘了吃夜宵,今天早上又起了大早本打算在街上吃点饼,谁料傅骁一言不发的就要带着他去上朝,以致于傅瑜此时竟然有些不敢下马吃饭。
傅瑜虽然纨绔,也还是知道臣子上早朝前是不能吃早饭的,只能等到下朝之后再吃。这倒不是皇帝不体恤臣子让他们饿肚子来上朝,而是早朝遇上有争论的事情,大臣们在底下你一言我一语的唾沫星子横飞,万一皇帝兴趣来了走下来听听臣子们的意见,谁想还没听到臣子高见,就先闻了一鼻子韭菜味儿……
行至午门,马匹不能至,傅瑜跟在傅骁身后一路走来,本以为傅骁会带着他和不少耳熟的官员打招呼,谁料只是带着他行至角落而后便不动了。
傅骁积威多年,不止傅瑜畏他敬他,往来权臣勋爵也皆敬他畏他,除了阁老崔泽与左仆射章老爷子过来与他打招呼,竟再也无熟人胆敢过来在他面前刷脸熟了。
熬到宫门大开,傅骁站在一干朝臣中,眼看着就要进宫门,傅瑜走至一旁让出位置,忽而听见一人轻声唤他。
“阿瑜。”那人轻声唤。
傅瑜回头,正见傅骁站在人群外看着他,老态初露的脸上面无表情,唯有一双虎目柔了些。
傅瑜忙走到他身前,低头轻问:“阿爷?”
傅骁猛然一怔,似才回过神来似的,他摆摆手,没说什么,转身离去。
傅瑜站在人群外看着那人的背影,突觉这夏日清晨的阳光太过刺眼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