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是男主白月光+番外(63)

作者:暑气难消


傅瑾又道:“乞丐的事情先不急,你先惩戒金圆。”

傅瑜开口想再辩论什么,却听得金圆朝着自己磕了一个头,口中直呼“二郎君”,声音中似有乞求之意,他深吸一口气,看看傅瑾,又看看跪倒在地的金圆,沉默了半晌才喃喃道:“有奖有罚,功过相抵了吧。”

“二罚一奖,怎可相抵。”傅瑾冷声道。

傅瑜遂道:“既如此,那就——罚他、他一个月的月银。”

傅瑾没说话了,似是应允了,金圆跪倒在地朝着傅瑜磕头,最终不住地说着“谢谢郎君”之类的话,傅瑜看着他束在灰色布巾里的发,想起昨日自己在外还让他与自己同桌而饮,今日他却是跪倒在自己的脚边磕头跪谢了,傅瑜心下一时有些不是滋味,他摆摆手,只让金圆退下了。

金圆连忙起身,还没走出房门外,傅瑜就迫不及待地朝傅瑾问:“大哥,昨天你见到梁兄了?”他这急切的神情,倒像是迫切的要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似的。

傅瑾点头称是,沉默了下,又道:“梁行知此人深不可测,也不知道他为何与你相交。”

傅瑜只笑道:“我和犬韬因一幅画与他相识,梁兄虽家贫,但他学识渊博、见识广泛,是个很有趣的人,上次我拿回来的那幅画便是梁兄所作。”

“我知道。”傅瑾沉声道,他抬头,一双漆黑不见底的眸子看着傅瑜,他张了张嘴,似要说什么,却被外间一道声音打断了——

“孽子!还不跪下!”一声玄衣宽袍的傅瑾突然出现在廊外,他高大而又瘦削的身形遮盖了外间照进来的阳光,整个人背光而站,叫傅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虽然傅瑜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单听他那薄怒的声音,早已知晓他此时必然是心中怒气冲冲,这才刚得知傅瑜醒过来便跑到东苑来兴致冲冲地问罪了。

见着傅骁,傅瑜总是有些胆颤的,但他此时倒是硬着头皮道:“我不认为自己有罪,在大街上碰见赵甲等人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要是错过这一次谁知道下一次再碰到他会是什么时候,这次刚好和梁兄把他们制服了,即便是朱然,也该给我道谢才是!”

傅瑜看到一向面色平静的傅瑾皱了皱眉,心下顿时大惊。

傅骁却是大跨步的走了进来,长袍的摆和宽大的衣袖在走动间发出细碎的声响,似带了风进来般,他沉声道:“你不认为自己有罪?”

傅瑜看见他裸.露在外的右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显得有些狰狞。他的心沉了沉,但傅瑜想起傅骁二人让自己不管这件事时的态度,又想起那夜小十等人的遭遇,心下的怜悯和怒火,连带着那丝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反抗,让他整个人情不自禁地道:“我没罪!”

话语刚落,一股剧痛便从他的左肩膀上传来,这剧痛还带着沉沉的压力,让他整个人的肩膀似扛了千斤顶一般不住地往下坠,却原来是傅骁伸出手放在了他的左肩上,使出了力气使劲的向下压。

傅骁军旅出身,征战沙场四十年,手上的劲自然绝非寻常人可比,即便傅瑜自小练武又天生神力,也在傅骁这刻意的动作下有些吃力,整个人身形晃动,已是摇摇欲坠。但傅骁愈是如此用蛮力镇压他,他越是不服,心中的反抗更甚,几乎已是咬着牙在奋力顶着了。

“逆子,你还不知错?”傅骁大声喝道。方才还是孽子,如今竟已是逆子了。

傅瑜实在没想到他擅自插手这件事竟然惹得傅骁如此大怒,但心底的良知和怜悯让他不肯低头。他咬着唇,硬是不肯低头。

傅瑾沉声道:“阿瑜,跪下!”

傅瑜一惊,诧异的扭头看着他,却听见傅瑾轻声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身为安国公世子,竟然不顾自身安危以身涉险,这如何让家中的老父和……身残的兄长放心?”

傅瑜一惊,实在没想到两人竟是因为这件事生气,肩上的重力猛然消失,一股剧痛却是突然从小腿上传来,他一时不察,已是被傅骁踢到,整个人跪在地上,直直地朝着傅骁的方向。

既是自己有错,跪拜的又是此生老父,傅瑜也就顺势跪了下去,没再起来。

傅骁背着手,脸上的怒气缓和了些许,却仍旧脸色发黑,他道:“这般鲁莽行事,若是行军打仗,你早已中了敌军的奸计,哪里还能活着在这里高床暖枕?此事若不是梁行知此人,你怕是早已与那街上缺胳膊断腿的乞丐沦为一辈!”

他话里话外都是严厉,却还是透着不可消磨的担忧之意,让傅瑜内心一阵复杂,却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好,他还没出声,就听得傅骁继续道:“这三日.你就跪在祠堂,抄写《孝经》百遍,勿要再出来了。”

傅瑜惊诧的抬头,见到的却是傅骁远去的背影,他又忙去看傅瑾,却见他定定的盯着自己,傅瑜忙道:“大哥,若是我这三天都被关着,我怎么知道外面的情况?”

“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便可。”傅瑾冷声道。傅瑜忙问:“赵甲等人被关在何处?朱焦和小十现在又是什么情况,还有还有,朱然上次就说要查明此事,为何至今我都没有听到朝中或是坊间有任何风声传出来,就连赵甲和那什么于老板等人,都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没停手!”

傅瑾伸手揉了揉眉头,轻声道:“你口中所说的一些事情,其中内情我也并不十分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你此次搅局,打乱了朱然的计划,不过因祸得福,也把这件事捅了出来。梁行知不是个好相与的,他已经上了折子,此事已达天听。”

傅瑜叹了口气,道:“梁兄既为状元郎,自然是早已入翰林院,看来此番前程大好,他又能为民着想,倒还真是一个不错的官了。”

傅瑾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等到傅瑜再问,却是一问三不知了。

祠堂位于西苑以南的一个三进的小院子里,平时少有人至,此地又远离正院,愈发显得有些荒凉。傅瑜不是第一次跪祠堂了,但还是第一次在这里独自一人待上整整三天三夜,祠堂建的高大,却也阴暗,里头似乎整日透着一股森然的风,吹得傅瑜脸皮发麻,他就着摇曳的白烛,跪在一块蒲团上,在身前的案几上慢吞吞的磨着墨。

案几上摆着一方宣纸,上面雪白一片,他还没有动手写一个字,他正前方的牌位木架上,除了摆放的一些祭品外,就是今日刚拿进来的两封信,里面放着他和斐凝二人的生辰八字。

白日里人多嘴杂,他又中了迷.药刚醒来不久,倒是脑子有点糊涂了,此时夜色暗沉,祠堂里头静悄悄的,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便连蛙叫蝉鸣都不闻一丝,显得格外的寂静冷清,但也让傅瑜的大脑彻底冷静下来了。

他也渐渐地回味过来傅瑾叫他奖罚金圆一事的意味来,所谓掌权者,手中最大的权柄在于奖惩二权,他既已为安国公世子,又是将要成家立业的人,自然不能同以往小儿般行事无规无矩,而金圆和元志虽与他自小一起长大,但二人终归是安国公府的下人。更何况,根据傅骁的示意,金圆跟从府上的大管家刘荣行事,元志跟从府上府丁的总教头赵斌习武,这一文一武两人皆为傅骁心腹,掌管安国公府外院的大小事宜,金圆和元志早就被打上了傅瑜的戳,这般行径就意味着他安国公世子、下一任安国公的地位不可动摇,这是傅骁给自己的铺的路,让府内上上下下数百号人都知晓傅瑜的地位。

而傅瑾让自己惩戒金圆,一是为了让金圆知晓主仆的规矩;二是杀鸡儆猴,让傅瑜在一干老仆中立威。但傅瑜隐隐觉得,恐怕傅瑾真正想警告的人是自己,警告傅瑜他的行事已不能再如以往一般疯癫,行事准则必须顺从这所谓的大世家的规矩。

沉寂的祠堂里灯光昏暗,傅瑜低着头,只觉得心头似压了石块似的沉甸甸的。他想起此次乞丐的事情,终于慢慢叹了口气,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做错了,虽有一颗赤子之心,但行事放诞无礼却又鲁莽冲动,视父亲兄长的话于无物,以身冒险……这般看来,他的行为处事的风格果真是与世家大族所追求的恪尽己身、孝悌礼仪的继承人相差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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