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97)

作者:雾家三岁


囚禁不仅仅是用暴力手段限制他的自由,很多时候感情才会最大程度上将一个人禁锢,亲情、爱情、友情,它们使用温柔的方式,将绳索套在你的头上,你被束缚却无法产生反抗的念头。

“所以他不但没有逃跑,即使知道只要登上运送补给的船,也无动于衷,他没有试图杀死自己的父母。住在岛上总知道如何杀鱼,就像那样做解决掉他们,我只怕还能够高看他几眼。”

弗拉基米尔的声音冷淡而且自然,他平静的语调戳中我敏感的神经,我向后倾斜身子,肩膀在我没有注意时持续发力,很快这个姿势变得难受。

“他不需要杀死他们,事实上,他的母亲很快去世了,父亲过了不久也是一样的结局,他死前将怪人托付给了船长。”我的语调和肩膀一样僵硬,与此不同的是,说出口的话终于不再干巴巴,显得流畅起来。

“他们是爱他的,为了保护怪人才这样做,他们不是完美的父母,在书中极端的境况下,他们并没有找到更好的方法。”

“凭什么?”我的话激怒了弗拉基米尔,也许使他感到可笑,反正他几乎愉快地咧开嘴角,低下凑近我相距能数清睫毛和脸颊上所有不明显瑕疵的距离,尖锐地刺破平和的假象,

“他长得丑?那是怪人的错吗,从出生起跟随他无法摆脱的缺陷,他也不想要,然而他必须为此要付出代价,所以很公平,伤害过他的人同样也要付出代价。”弗拉基米尔想要用手指敲开我的大脑,把没用的废物都丢出去,换上他认为合适的东西装进来,

“他错在只会承受只能默默等待有个好心人伸出手帮他一把,哼,这个世界上哪里有多少善良的人,想要的费尽全力抢到手里,就算后悔了也是曾经属于过他的东西,而不只是破破烂烂的字典和愚蠢的金鱼。”

我终于向后推开一大步,将自己的脖颈从摇摇欲坠的危险中解放,摇摇头,耐心的解释:“他很善良,所以水手最后帮助了他,金鱼是他的好伙伴,只是看着它在水中游来游去怪人也会很开心。”

关于故事的记忆随着讲述生动起来,好似翻过一张又一张黑白的简笔画,锋利洒脱的笔触寥寥几笔勾勒线条,背景里涂上深浅不一的灰色阴影,默剧般夸张的肢体动作,和刻意放大突出的表情,定格在怪人纯真善良的笑容里。

“它陪伴过怪人很长一段时间,最后怪人终于离开小岛时将它放生了,因为没有人可以用爱的名义去伤害别人,怪人明白了这一点,结局他登上水手的船离开小岛。”

我有些好奇是怎样的脑回路可以将温馨且深刻的寓言故事曲解成这个模样,应该硬着头皮看看弗拉基米尔堆在桌面上的那些书,这样就能了解,他所说的有趣和值得反复阅读的是哪些书了,我不负责任恶劣猜测,绝对少不了暗黑邪|典。

即使如此我的态度依然端正,语气保持为人师长式的苦口婆心。

“怪人的相貌和之前一样丑陋,他就算上船离开小岛又能怎样,外面的世界不水手那样的都是好人,他凭借着文盲一般的学识和几乎为零的生存能力,你告诉我他要怎样活下去,如果自由带来的只有伤害,总有一天怪人会变成一个真正丑陋的人。”他低沉着嗓音,眼睛里的嘲弄明晃晃地释放,他直起身子抬高下巴,左右舒展脖子,重新开始从容不迫地说:

“你说怪人从小的生活环境太极端,你错了弗洛夏,极端的不是资源匮乏的小岛,而是真实世界。”

“强者与弱者,猎人与猎物,掠夺者和被掠夺者,没有中间值和缓冲地带,你只能选一个,这才是真实世界。”

弗拉基米尔并不感到为此感到奇怪,他理所当然地认同并且严格践行着他选择的道路,轻而易举没有一丁点犹豫地举起枪 qiang|口瞄准,他不曾迷茫过,甚至听上去优柔寡断的善良也是对他的批判。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用力摇摇头,耳后的头发散落下来,长短不一卷曲着弧度。

我不愿意妥协,冥冥之中他为这番说辞赋予魔力,代表着欲望和无尽贪婪的神灵,向你发出充满诱惑的邀请。

沦陷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只要握住他伸出的手,就会永远和他在一起。

我不能改变他,我没有能力,也不想在这个注定无解的问题上耗费精力。

我只是固执地摇摇头,坚持自己的想法:“我不这么想,弗拉基米尔,我不会这么想。”

也许世界是弗拉基米尔所说的样子,我也不会退让,如果将恶意建立在所有感情的基础上,那么收获的战利品也会变得肮脏,与其孤独地富有,我宁愿不那么容易地去生活。

弗拉基米尔丝毫不退让:“你不认同我吗?”

我在他目光的逼视下不情愿地抬起头,直视他的双眼,却发现什么也没有,空无一物。

是的,尽管不愿意承认,我还是无数次被他那双蓝色的眼睛迷惑,谁能抗拒蔚蓝的海面下涌动着的生机与活力。

就算偶尔没有阳光照进的冰冷海水里暗流涌动,杀 sha|戮lu 和危险潜藏在深处,然后随着咸咸的海风浮上水面的血腥味能暂时将你唤醒,然而浓雾中似有若无的歌声,会不会塞壬正在某个地方静静注视着你。

对于情绪我一向比常人敏感,但那仅仅局限于常理可以解释的范围内。

但唯独弗拉基米尔是例外,他的情绪仿佛比蚕丝还细几千倍,从他身上延伸混入空气中,随着我每一次的呼吸,在上下起伏的胸腔内游荡。

这种像是在感受另一个人的感觉并不算舒服,不过好在迄今为止我利用它在彻底惹怒弗拉基米尔的危险边缘反复横跳,从未失手。

没有错我不会看错,他的双眼褪去伪装后,一丝可以称之为情感的事物都没有,空洞洞的存在着。

恐怕弗拉基米尔的侵略性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只要他想他可以假装温柔,假装体贴,假装成一个正常的少年模样,会开心、会愤怒。

他为从拥有过情感,就不可能怜悯弱者,因为他不会痛,他不可能真正爱上一个人,因为他不懂,他不能感受到。

我突然有些害怕起来,一直以来被蒙蔽着双眼的我错过了哪些显而易见的暗示。

我在不经意间忽视的······信号。

比如,罗曼诺夫家族为什么选择我?

《灯塔》——法国作家克里斯多夫·夏布特

第82章

Chapter 81.碰撞(二)

“嗯。”我不认同你说的话。

服从于本能的懦弱,我的谎言在他铺天盖地的压迫感下脱口而出的瞬间,被自己曾经做出的承诺逼退,是的,我答应他不再逃避。

然而软弱的惯性没那么快消失,我转过身回到书架前,蹲下来把手中的《灯塔》放回去。这次我用力将旁边的书往一侧推,留出足够的空隙让《灯塔》不会被挤压,时间长了封皮上的折痕就会慢慢消失。

作为最喜欢的书之一,它值得享受一些微不足道的待遇。

弗拉基米尔的反应很奇怪,他一向无法接受我的反抗与拒绝,总是用更加凶狠的报复手段提醒我,不要去随便挑战他的权威。

今天不一样,他什么都没说,气氛很快陷入安静。底层书架的书大多陈旧,书本在滑动的过程中与木质书架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动。

“不把它带回去吗?”弗拉基米尔静静地看着我热火朝天的忙碌。

不要期待他能帮一把手,连这个想法都不要有,他能只是旁观着,用谈论天气是否阴晴多雨还是暴风雪打雷的平和语气说话,都是每晚睡前数次祈求上帝的结果了。

我没有停下来:“看过太多遍,故事情节和图画都记得清楚,放在这里说不定会有其他人看到。”

它更应该留在这座图书馆,而不是在我房间的桌子上积灰,我的卧室里连个书架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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