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290)
作者:雾家三岁
下雪了。
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我抱着被子拉扯着为数不多的余温,雪吞没了雨水的喧嚣,我看见窗户底部向上蔓延的冰晶,伸出手按在玻璃上,无数片圆润的雪纷纷撞进手心,然后融化。
真冷。
对着白到刺眼的世界发呆,显然不是一个打发时间的好方法,我揉着酸涩的眼睛,换上了衣柜里最暖和的衣服,裹在臃肿的防寒外套中,我艰难地把拉链拉到下巴,慢吞吞地下楼,进入走廊尽头的储藏室。
做了几分种思想工作,我才有勇气钻进灰尘乱飞的房间里,我搬开堆放杂乱的纸箱,和造型各异的装饰品,前任房主留下了不少杂物,我需要找个时间好好整理。
勤快点吧,弗洛夏,在我打了不知到底几个喷嚏后,终于从被压在最里面的箱子里找到了弓箭,轻轻拨动弦,耳边传来搅乱气流的嗡嗡声,就是这把弓,我收拾好箭筒,拿着弓箭走出家门。
推开门的瞬间,呼吸道仿佛被冻住的紧绷感,让我忍不住咳嗽两声,赶紧从挎包里翻出长毛手套,我的手指几乎是立刻传来针刺般的痛楚。
静默无声的雪,圆润柔和不过是假象,实际上锋利的边缘随时会把人割伤,纯粹的白色压下覆盖一切,天空是白色,落雪是天空剥落的碎片,一眼望过去,只有深陷不一的绿色努力挣脱纯白的压制,和浑浊的泥土一起裸露地表,斑驳陆离。
皮质短靴踩上雪地,沙沙的,咯吱咯吱地闷响,大团的白雾从嘴里溢出,飞速溶解在空气里,我喘着气爬上一道缓坡。
坡上是丹妮娅夫人的家,家门口的沙坑孤零零地插着一把粉红色塑胶铲,而卡通兔子图案的塑料桶已然不知所踪,可能是被大雨冲到不知道哪里去了,我看了眼空荡荡的车道,他们还没回来,看来没办法和达尼洛阿丽娜一起去森林了。
我盯着覆盖上一层雪的秋千的时间有点久,直到突如其来的风将细碎的雪花吹进睫毛间,眼珠像是钻进冰块,刮擦着脆弱的角膜,似乎下一秒眼球就会冻住。
得下次了,也许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一起去,我原地跺跺脚,继续朝森林里走。
老实说,我分不清方向,大雪遮蔽了一切参照物,无论是参天大树还是繁茂的树丛都无法成为参考,但我能听见深林伸出斯卡利尔河汹涌着咆哮,一路卷起两岸松软的泥土,翻腾着旺盛的生命力,滚滚向前——那里是森林的深处。
陡峭的地势,被雨水打落的枯枝败叶上一层雪泥,比溜冰场更加湿滑,我必须时刻注意脚下,很快,我就扶着树干大口喘气。
浓重的白气一团接着一起团,我像沸腾的热水壶,咕嘟咕嘟头顶直冒气,环顾周围,白茫茫一片,我眼前有些发晕,说不好是因为刺眼的白色还是低血糖。
脱下手套,我感觉手心在不停出汗,身体里面燃烧的火焰逼出一层细密的汗水,但凌厉的寒冷毫不留情地刺穿厚实的衣物,四肢仿佛灌入水泥一般沉重,脚步越来越沉,“呼哧——呼哧——”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的,急促的,在耳边盘旋环绕。
比上了年纪的老人的体力还要差劲,我默默吐槽自己堪忧的身体素质,因为还没到河边,光上爬上崎岖的山道,我的双腿就已经微微发颤了。
卡在一处陡坡,我险些滑下去,我灵光一现压低身子用匍匐地面的姿势,龟速爬上去,上方是一大片平地,大雪没能遮盖全部,蜿蜒的土堆上高矮不一的植被穿越封锁,迎着雪花肆意生长。
刚爬上去,我就两腿发软地跌坐在雪地,我感到一阵疲惫,手撑在地上,我对着酸痛的四肢唉声叹气,原来达尼洛和阿丽娜他们的探险游戏也不是一般人可以驾驭的,简直是要命,我把肺部压缩到极限,接着猛地吸入大量氧气,似乎会被撑破一般,我的呼吸有种莫名的急切。
眼前一阵发黑,我用弓的一头插进雪地,勉强站起来,雪花落在鼻尖,迅速融化成水,我抽抽鼻子,怀疑自己走错了路。
休息了会,反而更冷了,我眨了眨混入雪水的眼睛,正准备继续向前走,总能走到河边,顺着声音的方向就行,我没有缘由地有信心。
突然,树枝折断的裂响在呼吸静止的刹那——不是身后,心脏漏跳一拍,我握紧了短弓,缓慢地抬头。
是弗拉基米尔。
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这个念头只出现一秒,他总能找到我,我胡乱地想。
我反射性地勾起唇角,想要露出笑容,可随之而来的黑色河流,粘稠污浊的液体爬上躯体,那是比雪更冷的东西,我的笑僵在了嘴角。
“弗洛夏。”他站在低矮的灌木旁,脚下是绿的浓郁的蕨类植物,踩烂溢出的汁液,污染着纯白的雪。
恍如初见,他精致的面容和纯净苍凉的气息,白皙滑腻比雪花还纯洁的皮肤,吸吮了艳丽花液的嘴唇,他是那么美,美得惊心动魄。
——伪装圣洁的神子,是诱惑人心的恶魔。
多么愚蠢的羔羊,最终没能地狱诱惑,被引诱向欲望的深渊。
“弗洛夏。”他面无表情地叫着我的名字。
别听,别听,那是来自地狱的召唤,是垂涎灵魂的低语。
我看见他一步一步,踩在我摇摇欲坠的勉强维持的平衡边缘,缓步走来。
别过来!停下!
身体被切割两半,灵魂也是,我不知道自己是惧怕,还是期待,截然相反的思绪在濒临破碎的躯壳内对撞,我被不受控的混乱逼得想要尖叫。
弗拉基米尔来到几步之外,近得我能看见他的眼睛,凝固的深蓝,不混入一丝白色的纯粹,那里面只有我一个。
我被吓到地后退,再也忍无可忍,我快速伸入箭筒中取出一只箭:“别过来了!”
我朝他大吼,像是练习过上百遍的流畅,搭箭,拉弓,一气呵成。
血液汇集到头顶,我的头胀痛着,手臂肌肉抻拉开弓箭,我能看到胳膊已经在颤抖,箭头在簌簌的雪花里,被擦出锋利的银光,在发红的指尖前晃得厉害。
弗拉基米尔停了下来,在我的吼叫中,雪花散漫,迷乱视线,我逐渐看不清他的脸。
“你想杀了我吗?”我听到弗拉基米尔清澈干净的声线。
我赶紧挤出眼中的雾气,让世界重新清晰起来,我看到他平静的表情,一丝波澜都没有。
我哆嗦着嘴唇:“你骗了我吗?”额头的冷汗,湿了发丝,又迅速风干,然后又蒙出一层汗。
不只是汗水,涌出眼眶的热流,让我的声音变得干哑,我紧紧注视他,执拗地问着毫无意义的问题。
快点否认,用你一贯受到冒犯的愤怒,来反击我的怀疑。
眼眶被越来越多的热气包裹,干涸在灌满水之后,循环往复,脸颊是被吞没的河床,眼前的模糊后,清晰的痛苦棱角分明。
烈火焚烧都不及此刻的痛苦,我听见喉间的呜咽,破碎的语调被堵住,我固执地看向他,即使我什么都看不清。
“告诉我吧···你是不是在骗我?”再次被眼泪覆盖,我绝望地问,祈求一个答案。
弗拉基米尔,告诉我,那只是一场误会,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我可以违背理智和本能去相信你。
沉默是绝望的前奏,我听见自己的哭腔,在声带压抑不住的震动中,低沉含混的咕哝。
弗拉基米尔仿佛毫无触动,他淡然地望向我,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所以,你想杀了我?”
不再给予宽恕,他的默认是揭露真实的残忍,坍塌的洪流化作澎湃的大雪,将我彻底淹没。
你会付出代价的,弗洛夏。
现在该你受罚了。
弗拉基米尔没有得到答案,因为我已经说不出一个字,口中是弥漫的痛苦,我怕我一张口,就是刺耳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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