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178)
作者:雾家三岁
刚一出门,风凛冽地呼啸,尖锐的冷风差点刺破耳膜。我被降落的大雾围住,潮湿水汽无孔不入地钻进我的衣领里。
这一刻我无比佩服达尼洛和阿丽娜,他们的勇敢是我无法企及的,我跺跺脚,钻进朦胧不清的前方。
我不可能猜到邮件的主人是谁,如果没有署名,竟然是来自阿纳斯塔西娅,我们并不十分熟悉,虽然她是一个横亘我整个生活的人,卢布廖夫时她就在,现在还是,即使我不能说我们很亲密。
她简单地问好,接着表达了对维尔利斯特的向往——客套性质,我不否认维尔利斯特很美,但但就俄罗斯美丽的小镇,繁华的小镇,沿海的小城,光是我能想到的地方太多了,这还不论整个欧洲,一个小时两个小时的航程她可以去到欧洲大多数绝美风光的城市。
信件不长,主要是说学期刚开始,她对高级部二年级的生活有些厌倦,也疲倦于莫斯科的阴雨绵绵,同时想要出去散散心,于是她已经在维尔利斯特北部订好了房屋,如果我有时间可以一起玩,大概是这个意思。
但我有些担心,维尔利斯特的天气可能不比莫斯科好,甚至更差,我希望她有提前查看天气预报,不要抵达这里之后心情变得更糟糕。
一分神,我差点被路上的凸起的石块绊了一跤,我拍拍胸口,舒了口气,老实说想到阿纳斯塔西娅要来我有点压力,我总担心自己的交流能力,虽然与刚到这里时的结结巴巴进步很多,可与人相处一直对我是个难题。
雾气落在高耸的枝丫上,缓缓流动漂浮下来,我的嘴里都是树木,青草,泥土混合的味道,也不是很难受。
另一方面,我隐隐有些期待,阿纳斯塔西娅十六岁,是一个女孩子,我没有与这个年龄段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但我喜欢阿纳斯塔西娅,她是一个有些忧郁柔弱又优雅的好姑娘,我望了望阴暗的天,希望多少有一个暖融融的晴天来欢迎这位客人。
“快进来!冷极了吧。”舒宾太太在我冻僵的手指敲击了两下后,迅速打开了门。
我的脸颊立刻被热气包围,取下帽子,围巾,我把外套递给舒宾太太,她指着正在熊熊燃烧的壁炉对我说:“快去那里暖和身体,瞧你的嘴唇都没有颜色了。”
我赞同地点点头,不光是嘴唇我感觉舌头都快要冻住了,睫毛上挂着的水汽似乎能冻结成小冰珠。
我随手从沙发上取了一个垫子,放到壁炉旁紧挨着火焰靠在温暖的软垫上。
木柴噼里啪啦承受着燃烧,橙黄色的火焰一波波释放热量,我僵直的身体慢慢松弛,温暖从肌肉里开始复苏,难以忍受的寒冷被跳动的火舌驱赶。
“天气实在太冷了。”我接过浓香的燕麦热牛奶,不知道是第几次说这句话。
寒冷比起冬天也不算什么,但正是因为在春天,忍受能力大幅度断崖式下跌,舒宾太太走到沙发旁坐下,继续她进行了一半的手头工作——用细小纤维刷清理黑胶唱片。
“不过也持续不了多久了,春天总会来的,虽然有时会迟到。”
是啊,总会来得。
“叨叨索索拉拉米——咚”《车尔尼》今天总是出错,我怀疑地看着自己的手指,都是一些十分低级的错误。
我颓丧地坐在琴凳上,舒宾夫人没有一次打断我,她坐在窗边的老式沙发上,专注地继续刚才的工作。
“不需要弹奏了。”就在我想从头再练习一遍时,舒宾太太制止了我,她语气平淡地问:“发生了什么?弗洛夏,你不是个会犯重复性错误的人。”
我想了想,“阿纳斯塔西娅要来这里,来维尔利斯特。哦,她是佛奥洛夫家族的。”我顺口说道,补充了她的身份,这里的人需要的是姓氏,同名率高得惊人,在学校里喊一声“米莎”,估计会有一群人回头来看。
“哦,那是一位优雅的小淑女,两年前我记得见过她一次。”舒宾太太没用多久就想起来,“你对她要来的事情很抵触吗?”
“不,不是的,与阿纳斯塔西娅没有关系,我挺高兴她能来,我想我们可能成为朋友,只是我很担心维尔利斯特的气候,这种天气出门游览可是自找苦吃。”我也不确定自己为什么有点不对劲,烦躁似乎是从收到阿纳斯塔西娅的邮件之前开始的。
“会有好天气的,那个小姑娘会看天气预报再决定出行时间,这里的寒冷不会持续多久了。”舒宾太太笑笑,她觉得季节更替不需要担心,特别是对她这种已经历经几十个盛夏与寒冬的老人。
“如果你能留到桦树节之后,七月末八月底的维尔利斯特美得永生难忘。”她思索着什么,慢悠悠地走向唱片架。
我合上琴盖,走到壁炉边。舒宾太太笑着看了我一眼,她没有继续追问原因,我也没有说起桦树节的事情。她看我懒散地重新窝了回去,好心地没有询问我眼皮上的包是怎么回事。我嗅着柴火燃烧的香气,唱针放置好时,我默默等待着乐曲滑落出来。
第149章
Chapter 148. 视角(一)
米拉
阳光洒在平滑的大石板路上,绿草鲜嫩的叶片扫过脚踝,春日的巴甫契特明亮而洁净,不过我现在可没有心思停下脚步好好欣赏风景,准确的说我毫不怀疑自己实在凭借运气走路。
我抱着一大摞书,高度超过了额头,每一步都格外小心,这些书是斯达特舍先生列下的书单,我一大早接到命令后刚刚从尼娜昂诺大图书馆浩瀚的书海中将它们一一找了出来。
“好重···”我喘着气,有些后悔自己没有从守门人那里借一个手推车,幸好殿下的书房已经不远了,我动了动僵硬的胳膊,它们在沉重的负担下已经麻木不堪。
穿过花园走廊,暖融融的阳光隔绝在身后,城堡里厚重坚固的石墙让光线重归暗淡,寒气从砖缝中的青灰里钻出来,我感觉额头上刚刚冒出的热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弗洛夏小姐已经离开了大半个月,她获得了殿下的准许,去某个小镇上休养,她一直不太健康,瘦瘦弱弱地,我第一次见她是在金布罗女士的一次插花课上,弗洛夏小姐看上去玩得很开心,她的作品是五颜六色可以集成彩虹的花束,比金布罗女士的脸色还要精彩。
那时,弗洛夏小姐是生机勃勃的,窗户前坐在高高的椅子上的她晃着脚,连鞋子也没有穿,她披散着长发,浅灰色的眼眸安静地被染上明亮的颜色。
她不像以前来巴甫契特里陪伴殿下的女孩子,那些小姑娘们完美复刻了他们的母亲,祖母的样子,温柔优雅——至少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弗洛夏小姐装装样子也不擅长,每当她作出一些失礼的行为时就会低着头默不作声,金布罗女士不会说出尖酸刻薄的话,可她委婉的批评弗洛夏小姐显然没有放在心上,她眼神涣散目光呆滞并没有反省的样子。
可我挺喜欢她,这样的人几乎从没有出现在巴甫契特。当再次遇见弗洛夏小姐,是我从斯达特舍先生身边被安排去照顾她。
我这时才发现,她竟然住在殿下的卧房!带着呼吸装置,奄奄一息的弗洛夏小姐,她受了很严重的伤,毫不夸张的说,我开始担心她是不是还活着。
冬天严寒在弗洛夏小姐卧床的时间里渐渐褪去,雨声击打在窗户上,接着被持续的晴天晒干,她慢慢恢复了,又似乎变得更安静了。
情况不好不坏,我和她说得话不多,殿下也一样,尽管他每晚都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没有开灯,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直到晨曦穿透黑夜时,殿下就会带着清晨的寒气走进隔壁书房。
他在意弗洛夏小姐,因为殿下从来没有对女孩子这么执着,不,甚至是所有人,殿下把世界分成他自己和其他人,没有人能走进他的世界。不论是其他贵族,亲人,朋友,都无法引起他的兴趣,殿下一直习惯性冷漠的,无视着周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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