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134)

作者:雾家三岁


浓烈的无助瓦解了坚持的勇气,我的恐惧到达最高点,我开始想念卢布廖夫,那里的人,那里的回忆,我想要闭上眼睛,却舍不得这个世界,哪怕眼前并不美好,还有点恐怖。

我咬住嘴唇,双手抱着自己不停地发抖,他来了,我没有眨眼,死死盯着前方弥散在树林中的雾气。

他穿过薄雾,带着一丝熟悉的清凉,打破这片森林浓郁而古怪的寂静,穿过雨帘屏障,来到了我身旁。

第113章

Chapter 112. 绝境(三)

是弗拉基米尔。

他越过荆棘和老死的树露出地面的根,光线随着他的靠近一点点笼罩在他身上,猎装贴合他修长的身体,凸显流畅的线条,暗色的光莹莹透亮,不正常的朦胧感给他蒙上一层光晕,仿佛月色静静拂过。

像漫步在花园里年少的古希腊神灵,又好像一个披着纯洁,不知世事的外衣,其实是迷惑人类引诱着他们,最后吃掉迷醉在幻觉里,还没冷掉的心脏,跳动的生命瞬间冷却是拥有红色眼眸的恶魔的最爱。

水汽不断溢满肺间,溺水的窒息感即将用尽最后一丁点氧气,弗拉基米尔的身影走出了树枝的遮挡,他的出现将充沛而清新的空气送入我每一个渴求着氧气的细胞。

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害怕这只是一个濒死的人最后可悲的幻象,然而,很快我闻到他身上特有的冷淡的味道,好像积雪即将融化时,一部分冻成坚硬的冰,被雪水包围。

庞大的安全感让我的鼻头一酸,热流涌上眼眶,眼前被温热地模糊了。

就算受伤,流了好多血,差不多快要死掉,我都没有想要哭,也许悲伤难过,恐惧和害怕都有,但是我没有哭,眼泪无法帮助我逃离困境,没必要将力气浪费在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上。

即使全身痛苦撕裂变成碎片,内心痛苦无法忍受,只要我能勉强的笑出来,人们看到就会认为我还好,我的人生不错,痛苦不能分享,告不告诉别人没有区别,所以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因为,对别人笑,并不难。

可是弗拉基米尔走过我与他之间遥不可及的距离,来到我面前,我终于不用徒劳地安慰自己,因为现在我不是一个人了。

我不想傻傻地笑,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把自己所有阴暗,长久以来见不到光的情感拿出来,捧到手里献给弗拉基米尔看。

他是那么温暖,犹如童话故事里被光芒照耀的骑士,挥动利剑,披荆斩棘,拯救被黑魔法诅咒的女孩。

我仰着头,看着弗拉基米尔一步一步走来,雨水反射出清透的光,顺着他精致的颧骨滑下来,在瘦削的下巴处凝住晶莹的水珠,没入黝黑的土壤,薄雾随着湿气而生,散落在每一片充满生机的嫩叶里。

他走到身前停下脚步,蹲了下来。

“你怎么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样子?”弗拉基米尔的眼珠不动,固定在一个地方,他用一种神经质的矛盾语调,声音低沉地喃喃自语。

勉强维持的姿势,在精神放松之后,被巨大的疼痛反噬,脊椎像是失去骨头,软软地向一旁倒下。我的身体没有力气,斜靠在坚硬的石壁上,头疼尖锐起来,密密麻麻的针扎在太阳穴上,好像锤子有节奏地敲击,一下又一下。

“你看,我不在你身边,你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弗拉基米尔仰着头,眼珠朝下看,以高高在上的态度,施舍着怜悯,他的嘴唇吃下一朵玫瑰般血红,脸上不见一丝血色,苍白至极。

我偏过头,错过了弗拉基米尔居高临下的批判。移动中不小心牵扯到某一处伤口,让人产生是不是肋骨折断,然后插cha进了其他的器官的错觉,冷汗与雨水从脸颊上留下来,伤口太多也会带来不少麻烦,分不清疼痛到底来自哪一处,没办法细心避过去。

我咳哧咳哧地穿着粗气,肺腔是一个破烂的风箱,呼吸仿佛在遭受酷刑。

弗拉基米尔微微摇摇头,他的视线没有片刻偏离。“你流血了。”他压抑着隐藏在平静面容下的蠢蠢欲动,语句流畅却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生硬无比。

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我眼睛下面,冰凉的触感像是雪山顶终年不化的坚冰,眼睛被刺激不停眨动,睫毛忽闪刷过他的皮肤。

他用食指擦过眼下。“擦不干净。”弗拉基米尔似乎疑惑地看着自己手指上暗红的血迹,没有放弃,他反复地擦拭那一小块区域。

不用说我也明白不论是双手上,脸颊上,脖子上,只要是看得见的地方,都多多少少沾染上血迹,要在物资缺乏,环境恶劣的情况下包扎伤口是很难做到其他部位干干净净,我理解他的洁癖,但现在脸上的小污渍并不是重点,他的阅读理解能力突然下线,主次不分。

弗拉基米尔较上劲,他不停地摩挲着,眼底下的肌肤很娇嫩,不一会传来细微的刺痛,我皱起眉头偏过头挣扎起来,一只手迅速地捏住我的下巴,他的力气极大,生生要捏碎我的下颚骨。

“别动。”弗拉基米尔声音紧绷,他有种不能很好地控制自己的感觉,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两个人正在争斗,矛盾又柔和地纠葛着,让他的行为有种顺畅的突兀。

我被迫看向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被我忽略。弗拉基米尔的眼睛很蓝,没有被沉重的幽暗影响,清新的蓝色吸收最晴朗的天空,碧蓝的波浪,所有浅浅地蓝调都汇入他的双眼,明亮如新,永远不会褪色。

弗拉基米尔一点也不着急,动作慢悠悠地,好像此刻我们正坐在巴甫契特的花园里,微风吹过青绿的草地,一侧是花房,门开着,清淡的花香飘荡过来,布朗尼蛋糕搭配苦涩的白咖啡,让人更有食欲。

但是事实上,我需要离开这个地方医生,药物,或许还需要缝针,复位···雨水不断拉低皮肤温度,但身体却要烧起来了,我需要现代的抗生素,用酒精清洗伤口等等,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擦什么污渍?

“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有多么迷人?”弗拉基米尔擦拭着,血迹晕染,被他的指尖抹开,扩散到半边脸都是,根本擦不干净。

“你不肯放弃,挣扎反抗,从不向命运服输。你一定很疼,留了这么多血。”弗拉基米尔怪异地嘟囔,他觉得这个游戏很好玩,开始慢吞吞地抚摸我的脸。

“我一直在等,初次见面时你带给我的震撼。你肯定不会明白,此刻的你一半在绝望里沉没,一半鲜活的挣扎,好像在生命的最后才释放自己所有的美丽,刺眼极了。”他陷入疯狂,声音嘶哑得不自然,深深的狂热爬上他的脸,五官兴奋地扭曲起来。

我的心脏疯狂地跳动,诺亚斯顿学院车道上的第一次见面时,那种让人头皮发麻诡异的不安早已遗忘,此刻猛然窜上来,我什么时候已经习惯呆在他身边,将危险抛之脑后。

心脏跳动在加速,下一刻就要跳到嗓子口,我无法忽视弗拉基米尔种种奇怪的举动,他迷乱的表情,似是而非的话,好像在说,因为我受伤,有点严重,也许快死了的时候努力自救而产生的情绪,好像,好像某种程度上感染了他,他是感动···还是奇异的痴迷···痴迷?!!正常人看到这幅场景即使不因为共情而不忍直视伤口,也不应该是这幅模样,我被他搞混了,他平常的行为还算处于我能理解的范畴,但现在,就算下一秒他将一支箭插进我的胸口,我可能也不会太惊讶。

“弗拉······”

“嘘——”弗拉基米尔止住我的话,他不想让我发出声音,他的手指象征性地擦过我的嘴唇,他慢条斯理地勾起嘴角,绚烂地笑了,比任何时候都单纯,都发自内心的喜悦。

“我希望永远都是这样,可你一点都不听话,总想着要逃跑,你长着双脚,总能够躲藏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弗洛夏,你从不认为自己属于我,可现在,我牢牢地抓着你,要是,要是你不会动,安安静静地陪在我身边就好了。”弗拉基米尔扯下兜帽,他身上几乎一尘不染,只有手指被红到发黑的血迹染上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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