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重生](124)
作者:雾家三岁
弗洛夏脸色苍白,红润的唇色被食物蹭去露出原本淡淡的粉色,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停留在还未完全平复的喘气声里。
她说,“我相信你。”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我知道这是真话,她内心的诚恳透过灰色的双眸传递过来。
我讨厌灰色,在弗洛夏出现之前,没有感情的人和路边的花,晨间草叶上的露珠,越过森林上空,远处空旷的平原和山脉没有不同,都是冷硬坚固灰扑扑的石膏像,我的世界因此一片寂静波澜不惊。
所以我没有想过,有一天这片浅灰色的暖流会柔软地将我包裹起来,蓬松的轻飘飘的,中和了锋利尖锐的白与危机四伏的黑,它是晨光穿破黑夜释放得第一抹明亮,也是万物休眠暮色迟缓前的第一颗星星。
弗洛夏精巧的编发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跑出来垂荡在她的耳边,弗洛夏罕见地没有移开视线,她直直的看着我,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我慢慢放开抓着她的手,我的力气太大了,应该会留下痕迹。
“你的嘴怎么了?”但是不论是淤青还是抓痕最多一个星期就会消失,我想要留下难以抹去的痕迹。
我克制住自己触碰弗洛夏的念头,虽然她正在向我靠近,但是现在还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弗洛夏的气息渐渐地离我远去,我深吸一口气,把空气中那份残留的暖意吸入心底,延缓冻结蔓延的速度。
我转身沿原路返回,卡亚斯贝还在等我。
“又见面了,弗拉基米尔。”餐桌上的食物都撤了下去,侍女在叶夫根尼管家的示意下送上清茶。卡亚斯贝重新开了一瓶酒,他神情悠闲地轻啜。“我特意给你准备的玫瑰花茶,如果不是你走得那么急,原本想着给弗洛夏尝一尝。”
“卡亚斯贝,看来你的目的达到,心情不错。”我们之见剑拔弩张的气氛在悠悠的热气中模糊,回到之前熟悉的相处方式上。
我大致知道卡亚斯贝还有话对我说,他善于拿捏分寸,不该让弗洛夏知道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会说。
“其实我的心情不好,因为我的那颗心还没有完全放进肚子里面。”他歪着身子,语气变得刻薄起来,“因为你。”卡亚斯贝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他的忧虑无法传递给我,可我从他微微皱起的眉头能看出来,他正在被不知名的情绪困扰。
我冷漠地打量着他,这幅神情出现在卡亚斯贝脸上的次数极少,一般情况下他的笑容能掩盖住绝大多数情绪,现在他还在笑,却有些僵硬不够自然。
“我不认为自己有需要你担心的部分。”我移开目光,拿起眼前的茶杯。我不怀疑卡亚斯贝的用心,只是没有必要回应他的忧虑。
“那么,我就直说了。”卡亚斯贝坐直身体,他完全卸下笑容,挥退一旁正在煮茶的侍女。“弗拉基米尔,我认为你的行为已经超过界限。”
“嗯?”他用长辈教育晚辈的姿态,不可忽视的郑重感让我的嗓子有些发紧,我发出低沉的回应,吹开茶叶散出的热气。
“从你选择马尔金家的那个女孩子开始,我没有质疑过你的决定,事实上,只要你觉得满意我不会插手你的婚事,你想要她,或者其他女孩子,马尔金家族也好,其他家族也好,我不会发表任何意见。”
他抿了一口红酒,停顿了几秒,开口说:“混血这件事情我其实并没有太放在心上,虽然在某种程度上追求纯净的血统,可在如今族内近亲通婚的弊端远远大于名义上的优势,况且我们的民族在历史上使用不断的通婚来巩固权力,虽然只限于欧洲地区,但如今加上亚洲也没有什么妨碍,她是马尔金的女儿,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卡亚斯贝是狂热的血统追随者,但他并不极端也不激进,他的所有行为都是遵照符合罗曼诺夫利益的准则,他明白选择作为能源寡头的马尔金家族作为联姻对象,没有什么坏处,如同选择其他几个家族一样没有区别。
“但是,你不能把她放在心上,她的生命安全对我来说无光紧要,是否成为巴甫契特的靶子也无所谓,反正新娘的候选人名单早就已经列好,随时可以补位。”卡亚斯贝撇撇嘴,他十分自然地流露出轻视的态度,接着放下酒杯,语气前所未有的沉重。
“你绝对不可以让弗洛夏成为你的弱点。弗拉基米尔,你明白的,只要敌人发现了你并不是坚不可摧,他们就会利用这个漏洞攻击你,伤害你。成为一名君主,你可以愚蠢可以残暴可以疯狂可以随心所欲,但你不能有那样的感情,想念,在意,因为她的笑容而欣喜,因为她的悲伤而低落,你的心思会被另一人的一举一动而影响,想要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但你得知道那个地方太过狭窄,只能允许一个人的存在。”
“弗拉基米尔,不要爱上她。”
我闭了闭双眼,忽略某种涌上来的情绪。目光划过璀璨的玻璃吊灯,旋转着的琉璃闪烁光线,恍惚间成为晃眼的万花筒,编造一圈又一圈炫目的假象。这一刻,我没有愤怒,抗拒,生不出任何情感。
我像是从未拥有过弗洛夏,感情也没有在我身上降临,脱去负累后我无比轻松,虚幻又无力。
“我不会爱上她,我不会爱上弗洛夏。”
我没有直视卡亚斯贝的双眼,但能感到他的视线沉甸甸地压向我,他不会放弃,他执着的程度在这件事情的体现更加明显,如果不能得到答案,他绝不会松口。
“我知道你想让我做什么,不过我不会起誓,誓言除了在违背的瞬间滋生出的一丁点羞愧外,没有其他实际效用。所以我不会为这件事情作出任何让你安心的承诺,因为它不值得。”我身体前倾,胳膊支在桌子上看着卡亚斯贝。
“或许你察觉到我的反常,但不必大惊小怪,我只是遇到了一个陌生而新鲜的东西,我的确有点不知所措,但是我不会继续迷惑下去,卡亚斯贝,你要相信我。”
无声的争斗来到尾声,我的冷静开始占据上风,卡亚斯贝的怀疑开始动摇,最后被沉默吞没。“好。”他说道。
我语气平缓,将事实展现给他看,我内心之中的真实就是如此,欺骗没有意义,我不能放任谎言伪装强大的自己,沉浸在空虚与追逐之间,逐渐被懦弱击垮,那不是我。
过度狂热的烧铁上洒向凉水,我不断地给自己降温。
我想要的,不能只是得到,我要死死地将一切攥在手中,一层一层剥开,去发现感受品味,要尽我所能地细细嚼碎咽下去,以后,没有我和你,只有我们。
第105章
Chapter 104. 春狩(一)
阴天,无雨,分辨不出来云层的薄厚,感觉没有风雨欲来前的沉闷感,起了雾,近处还能看到顶部的树冠,远一些的只露出隐隐绰绰的树干了。
我猫着腰蜷缩在沙发上,胸前搁着一本书,身体侧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天花板,这个姿势很不舒服,脑袋被固定在一个角度,脖子和肩膀僵硬无比,但我没有其他可以睡得舒服的同时,不会压倒耳朵的伤口的姿势。
现在我十分庆幸弗拉基米尔只有一枚耳钉,起码我能够时不时翻个身。
床太柔软,哪怕是平躺着耳朵也会陷入蓬松的枕头中,所以我只能寻找替代品,露台的石板上铺上毯子也不错,不过阿芙罗拉坚定地拒绝那里成为第二个床铺的选项。
巴甫契特建造时间久远,当时从米尔纳矿场中源源不断的巨石成为城堡的外墙,随着时间推移地质运动,石壁之间出现空隙,后来经过修建重新铺设供暖系统和电力,从墙壁渗出来的冷风在壁炉暖气等设施出现后,就变得不算什么了。
阿芙罗拉真心认为,我是会被一阵风就能吹跑的人,她不能让我的生命健康受到一丝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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