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乔急到眼圈都红了，小手也凑过来要探祝伊的气息时，看似昏迷的祝伊，突然睁开了眼。

他的突然睁眼，吓了明乔一跳。

明乔眼睛里本就包着的泪泡，啪地碎掉了。

“呜呜呜，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昏过去了？”

明乔仰脸哭着，看着是真吓狠了。

祝伊把他抱到自己身上，语气如常的道：“不怕，我没有昏过去，我刚才是睡着了。”

“好了好了，不哭了，我下次睡过去之前一定告诉你。”

祝伊的安抚，持续了好一阵，才让明乔的哭声止住。

外头有风，这风刚才吹着还凉快，但现在明乔哭了一场，要是再见风，就容易着凉了。

祝伊知道他的小身子得好好照顾着，所以，没在院子里多停留。

“我们先回去。”

祝伊从长椅上起来，抱着明乔回了宫里。

宫里比外头的温度暖些。

明乔还挂着泪痕的小脸，蔫蔫地趴在祝伊身上：“干爹，你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吗？”

“没有。”

祝伊不管被问多少次，都是这个回答。

他的大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揉着明乔的小脑袋，跟明乔说着话：“你不用总忧心我的身体，我不会有什么事的。”

“你啊，关注好自己就行了。”

祝伊说起这句，声音还停了下，半晌，他似呢喃般地，轻轻自言道：“天钧界上那么多大人照看你，怎么还没把你的身体调养好？他们连一个法子都想不出来么？”

这话里稍有些不满的意思了。

没等明乔辩解什么，祝伊自己又接着说了下去。

“他们想不出来法子，我有法子。”

“乔乔，你想不想从此都健健康康的？跟别的小孩一样儿，能好好的长大？”

明乔：“想！”

明乔做梦都想要自己能变成健康的小孩。

可这个愿望，他知道，就算是在梦里也不好实现的。

“嗯，只要我们乔乔想要的……都会实现。”

祝伊的语气，一如昨晚说要给明乔找来梦貘似的平静又确定。

他垂眸，看着明乔的小脸，还重复了一遍。

“我们乔乔很快就会身体康健，平安长大。”

明乔：“……”

明乔在祝伊的目光下，心里头没来由的慌了一下。

他也不知道他在慌什么。

但他隐约觉得，这种想要什么都可以实现的好事，不会没缘由的发生。

“干爹，你，你有许愿树吗？”

祝伊：“？”

祝伊：“什么？”

明乔定定的看着他，解释道：“就是可以许愿的神树，不管许什么愿望，神树都可以满足。”

他解释完了这个许愿树，祝伊没有立马回应什么。

这让明乔心里更慌了。

“许愿树不可以用的！找许愿树许愿，会付出代价的！”

明乔清楚的记得许愿树的弊端。

有人许的愿，是在死后才实现的……

明乔害怕祝伊也有这样的许愿树。

“不要急。”

在明乔又一次要哭出来时，祝伊终于开了口，他说道：“我没有你说的这种许愿树。”

“那你怎么——”

明乔想问他，那你怎么还能实现我的愿望？

他没问出来。

祝伊逗他玩儿一样捏住了他的嘴巴。

“乔乔，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用多管的。”

“你只要好好当你的小孩儿就行了。”

祝伊不许明乔再多过问什么。

他把明乔的嘴巴捏成了小鸭子形状，看明乔被捏的气鼓鼓，他还笑了起来。

笑完，他抬手把生气崽搂进怀里，哄道：“现在乖乖睡觉。”

小梦貘从柜子里钻了出来，悄咪咪的等待一旁。

它在等着再次入明乔的梦。

明乔被摁在祝伊怀里，不高兴的蹬了蹬腿。

“我不要睡觉，我不困！”

“不，你困。”

祝伊用大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强行让崽犯困。

一大一小闹了片刻，也不知道是宫里的安神香太好用，还是祝伊太会哄崽。

刚刚还闹着不困的崽，这会儿小脑袋靠在祝伊怀里，已经睡着了。

他睡着的小脸上，眉毛还紧紧拧着。

祝伊抬手，轻轻给他抚平了。

小梦貘嗅到了梦的气息，嗖地一下，钻进了梦里。

有小梦貘在，祝伊知道，接下来不用自己陪着，明乔也会继续做个好梦。

他起身，给明乔盖好被子，自己转身进了密室。

这回。

祝伊并没有在密室里停留，他打开了密室里的一条暗道。

这条暗道，通往了明乔傍晚想去的后山。

这处后山，是魔界的禁忌之地。

祝伊过来，是要在这里，再做一场献祭。

他要对着神明献祭。

他亲眼见过神明的痕迹，神明告诉他——

会满足他的一切愿望。

他对着神明，已经许过了两次愿望。

第一次，就在明乔下界之前，他当时只是尝试着，许愿让他很久没见到的的乔乔回来。

这个愿望，他实现了。

第二个愿望，便是昨日的小梦貘。

他许愿得到一只小梦貘。

神明再次应允了他。

如今，第三次，他要许的愿，是让明乔痊愈。

祝伊原本对献祭心血肉身，还存了一点的戒备，毕竟，好端端的，他没什么寻死的爱好。

但不寻死，他对这世间也没多少留恋。

除了自己没了的那个孩子外，如今的明乔，是他最后的一点执念了。

他接受不了半点，明乔长不大的可能。

如今这场献祭，要是能把他的这个心病解决，他觉得自己不管付出什么，都划算的很。

他要是没了，明乔身边还有很多大人在。

但明乔要是没了，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的祝伊，觉得自己一定会疯。

“我要让明乔的身体，无病无灾，健健康康。”

祝伊动作狠绝的取出自己的心头血，他全程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在做完献祭的仪式后，他想要的结果却没出现。

“不够。”

一道模糊的身影，浮在祝伊的跟前。

那人说道：“要完成你的这个愿望，单凭你的献祭，还不够。”

祝伊目光沉沉，问道：“直说吧，你还需要什么？”

“我要一场万人献祭，要——”

“别要了，不可能。”

祝伊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万人献祭，你做什么梦呢？”

他自己这条命，没什么人牵挂，也不值得人牵挂。

他献祭就献祭了。

这“神”还要让万人献祭，简直是做春秋大梦。

祝伊不是个好人，对别人的性命也没什么怜悯之心。

他不愿意答应这个，纯属是因为他知道——

他的乔乔崽，不能沾染这么多的因果。

关乎明乔的事，祝伊比谁都精明。

祝伊直接了当的拒绝，让眼前那道模糊的身影，都看着凝住了。

半晌。

身影的主人盯着祝伊，再次换个条件。

“我要一副龙骨。”

他说道：“有条没了灵力的龙，就在此间。”

“你去把他的龙骨，给我剥来。”

“见到龙骨，你所求的愿望，便可实现。”

祝伊听着这个新的条件，挑了挑眉。

苍玄大陆上，什么时候有过没灵力的废龙了？

神明给了他一个大致的位置，就让他去斩龙？

祝伊的想法，面前的人影不想去揣测。

“去吧。”

人影淡声道：“龙骨拿来前，不要再来找我。”

祝伊：“嗯。”

祝伊：“知道了。”

本就模糊的人影，彻底消散于空气中，在消散前，祝伊忽地追问起了一个问题。

“你是从天钧界来的么？”

那人影消散的速度，似乎凝滞了一瞬，而转瞬间，他便彻底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