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青秞(7)
作者:顾梓北
杜氏叹了口气忙道:“三丫头,祖母给你倒水喝。”
吃了饭喝了水青秞便精神许多,蒋氏见了笑道:“瞧瞧三丫头,如今可精神了。”
杜氏也笑道:“可怜见的,为了她爹渴了一天还要站着,着实辛苦了。”
青秞此刻不得不服她娘。
李氏每日里按照郎中嘱咐的亲自煎药,一时也不离人,颜二郎一服一服的药喝下去,人渐渐的便有了起色,不再每日里躺着,也有精神在床上坐一会子,逗逗青秞和笠哥儿。
十日后李氏又带着青秞去了次甜水镇,将娃娃都卖给了王店主,又谈好了价钱,日后做的也都直接卖给了王店主,王店主给的价格也还算公道。
手里有了钱,李氏又去惠民药店问询老郎中,一来二去便熟识起来,老郎中姓陈,陈郎中道:“即好转了且又年轻只不要累得狠了复发,便无事了,若手里有钱便买些参须子日日泡水喝,慢慢将养个几年也能恢复。
李氏隔些日子便去买些参须子,陈郎中也挑些好的卖了,李氏见手里手里存了近五两散碎银子便银钱存入了交子司,票据好存放不惹眼。心理便美滋滋的,觉得日子越过越甜。
青秞晚上还是极卖力的做娃娃,现在与王店主很熟了,青秞偶尔去一趟甜水镇便会与王店主商量些新的娃娃样式。
只是青秞也很烦恼,有钱不能花。
只觉得做娃娃也有些无力。
第6章 鱼虾之争
五月初五端午节的时候,颜二郎已经能下地走路了,颜家的端午节分外喜庆,插菖蒲,晒艾叶,做五毒香包,杜氏甚至打发颜家成去脚店沽了一角雄黄酒。
过了农忙时节,李氏又带着青秞去甜水镇,自颜二郎好了,再去甜水镇杜氏就有些面色不愉了,因敬着太乙真人说话还算克制。
镇上又多了些摆布娃娃的摊贩,只是手工粗糙,填充也不得法,卖不起价,王家店里的货架倒分了一半摆放布娃娃,那些布娃娃手工精致,衣服也多用罗绢,轻盈飘逸,看得出是请了熟手绣工精细制作的,青秞微微一叹。
王店主见了李氏二人忙起身迎过来,让到待客厅,上了最新的茉莉茶笑道:“小郎君这次又给我带了什么新奇的娃娃。”
李氏将手里的包袱推过去,王店主摇头赞叹:“小郎君在配色一道上实在是有天赋,这些颜色大约没人敢放在一起使用,小郎君却用得如鱼得水。”
青秞只微微一笑并未答言,稍倾才道,“店主,家里农事忙,我送了今日这批娃娃,便有些日子不能做娃娃了。”
王店主并未诧异,就像早知青秞会如此说,或者又是在等着青秞如此说,笑着微微颔首,拿了一锭五两的银子轻轻推到青秞面前。
大赵的钱币制度,一贯钱虽与一两银子等值,但实际上一贯钱只能换到七钱银子,这半年来王店主都是将铜钱与银子等值交易,给青秞银子的,青秞心里自然知道。
站起身叉手作揖,再从荷包里拿出一叠纸,“这是我新画的一套娃娃,即不做了便送与店主罢。”
王店主自青秞进店便暗自察看其颜色,见其面色既未见不愉也不见失落,此刻又送出新图样,眼里便有了一丝赞许之色。
正欲说话,外面匆匆走来一长衫管事,“东家,金陵府吴家竟下了订单,要订购一批我们的布娃娃。”
王店主闻言面露兴奋之色,有些按捺不住了,然并未接话,只笑着对青秞道:“小郎君小小年纪行事大方,必不会久困浅水。”又将青秞送到了店门口。
李氏见青秞盯着水里的鱼虾发呆,自出了王家店铺,青秞一路都未说话,伸手将青秞搂进怀里,秞儿心里难过了?
青秞微微摇头,“我在看水里的鱼虾,小鱼总是要吃吓的,可是小鱼终究也要被大鱼吃掉。”
回到家里,青秞仰头看着颜二郎,小脸绷得紧紧的,很认真的说,:“爹爹,我想学工笔画,工人物。”
颜二郎抚了抚青秞的头发,弯腰将青秞抱起放在炕桌的右边,自己才缓缓走到左边坐下,微微颔首:“好,学画清苦且费钱,所以不能放弃,你可想好了吗。”
青秞点头,一脸坚定。
“初学没人教你,只能临摹,会很难。”颜二郎看了青秞又缓缓说道。
青秞再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星舒月静,孩子都入梦乡,颜二郎微微沉吟,开了箱子从最底下拿出个梨木盒子珍惜的抚摸片刻,才轻轻打开,立时一股似檀似麝的味道萦绕鼻间,宣州墨宝,流于笔尖,墨香三月不散。
不舍的看了又看,终究是盖上了,轻声唤李氏,“娘子,找块缎子包了,别委屈了它。我明日去甜水镇给它找个好主人。”
李氏笑问,“去给秞儿买画笔吗?”
颜二郎颔首:“恩,秞儿初学画具不能太差,还需找一本李涵辰的临摹画册,唯有他的画册适合初学者,画册便所需不菲,这墨也不知道够不够。
李氏笑着将宣墨收了,又从箱底拿出个破旧的针线包,当着颜二郎的面细细打开,取出一张票据递过去。
颜二郎惊诧的看了看手里的票据,这么多银钱?
李氏坐到颜二郎身边细细低语,一时擦泪,一时又欢喜,颜二郎一语不发安静的听着,只到李氏说完,方轻身道:“辛苦你们了。“
李氏摇头,“我瞒得这样紧,你可会。。。。。?。“
颜二郎使劲摇头。
青秞不做娃娃了,依然不大爱说话,每天只跟着李氏和翠娘一起做事,做完了也很少去找二丫玩,只躲回屋里去临摹画册。
按照颜二郎说的从白描勾线开始,从最简单的树叶开始,开始是开始了,可树叶描得自己都不忍看,笠哥儿看了笑得在炕上打滚。
青秞瞪了笠哥儿,自己却也忍不住笑得一塌糊涂。
然而,哪有捷径呢,指头都伸不直了,手腕肿得像包子一样,青秞一日也不肯停下歇息,李氏心疼得等青秞睡着了一遍一遍的热敷,又狠命的瞪了颜二郎:“都是你纵的。“
颜二郎摸摸鼻子,一脸苦笑。
又过了一月颜二郎开始下地干活了,只是终究是没了以前的力气,做一刻总要喘一会,开始颜大郎还劝着歇息一会,颜二郎摇摇头只埋头做事,只是慢了些。
日子久了颜大郎就习惯了,再久些就嫌弃做的慢了,偶尔也在颜顺德跟前嘀咕几句。
到了年底沟子村人人脸上都挂了笑意,今年风调雨顺是个好年成,颜家的粮食缴了税,留下种子和来年吃的,每年也换些钱,年年的定例都是两兄弟屋里一家分得五百文,今年杜氏也是取了一贯铜钱,确只数了三百文推到颜二郎跟前,剩下的七百文都给了颜大郎。
饶是李氏一贯的低眉顺目此时脸色也暗了,以往不管蒋氏如何说颜二郎念书费了家里的银钱,颜顺德老两口子都只当没听见,无论什么都是一碗水端平的。
颜二郎收了银子和以往一样和颜大郎说些明年春种的事,倒是颜顺德见颜二郎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话越来越少,最后道一声乏了,早早的起身睡了,并不似往年父子三人是商量着到很晚的,还要叫杜氏带着媳妇们炒两个菜父子三人喝上一盅,才心满意足的睡下。
回了屋见李氏闷闷的,颜二郎笑得云淡月轻,“娘子别急,且放心吧,我好歹也念了十年书呢,总不会饿着你们的。”
李氏闻言方转了笑脸道,“总是前些日子手里捏着钱多了,如今用空了有些心慌罢,不过再省些,又不至没饭吃,我哪里就急了”
日子一日日的过,几年的光阴不过倏忽之间,又是一年端午节。
蒋氏举着菖蒲要插在门上,又够不着回头看青秞在院子里喂鸡便喊道:“三丫头,搬个凳子来给我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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