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青秞(42)

作者:顾梓北


人有亲疏,元妈妈先去了施家,又说了一遍拖鞋与穿法,施老娘很是喜欢,又要留元妈妈喝茶,元妈妈辞了说还赶着要去别家,若迟了,总是不恭敬的,施老娘不便强留叫紫燕送了出去,等紫燕转回来便问:“车子去了哪里?”

紫燕回:“瞧着是罗老爷家的方向。”

施老娘便有些面露得色说:“我家这个亲家娘子人是极能干的。”

今日正好请安的日子,安氏与薛氏正在老太太屋里陪着说笑,有小女使进来回说,颜先生家的妈妈来送礼了。

元妈妈进了屋挨次交手福礼问安,双手奉上礼盒说:“是自家做的拖鞋,给老太太在卧室里穿的。又细细的说了一遍拖鞋的用处。

别人还罢了,罗老太太最是欢喜,人年纪大了夜里难免起得频繁些,人不胜又浮躁,就是脚底这一点舒适却缓解了心情,怎地不喜。

安氏接了看,触手绵软如云,心里也喜欢,就笑眯眯的看了薛氏,俩妯娌一向是有些默契的,薛氏当下笑了说:“知道了,这就叫刘妈妈进来,拿钥匙去开了库房,挑最细软的缎子再多做些,每个房里都送。

罗老太太听了欢喜便逗趣说:“你这是拿了公中的钱做礼了。”

薛氏平日里最得罗老太太欢心,抿嘴笑起来:“瞧老太太说的,这几个钱就疼了我不成,不过这鞋子却要算在各房份例里的,不是我小气,这是有缘故的。”

“瞧这人小气,还偏要找出个说法来。”罗老太太一句话,说得屋子了大大小小都笑了起来。

薛氏难免也奉承了几句,才解说道:“我瞧着这鞋子是个要常常更换的,若洗了便不软和了,既是日常用的,就要立起规矩来,不能应小事乱了规矩。”

安氏自是明白的,偏还要笑话薛氏道:“知道你能干,但要说的这般仔细,想来就是笑话我这笨拙的罢了。”

安氏啐了,又笑做一团。

佩兰这几日有些百无聊奈,说好的去米家点心铺子,温云洲又说学里如今忙碌了许多,课业也紧,只是叫小六带了自己去,佩兰去了,觉得新出的点心没有以前好吃了。

又去茶楼坐了,并没有新故事,还是一般的《武松打虎》或者《思凡》,看客也不过是图个热闹,偶尔听上两句,叽叽咋咋的都说甜水镇新出的拖鞋。

甜水镇小,凡有个新事必得得趣说上几日,以解枯燥。

扔了几十文钱带着秋荷出了茶楼,满大街人来人往,俱行色匆匆,佩兰觉得就自己闲着,越发无趣,平日里出门都要带些有趣玩意的或者好吃的给温氏,今日也忘记了,怏怏的走后门进去,回廊上,冬梅低了头手里拿了双拖鞋在做,佩兰回了屋子,一时想打包回石楼村去,又觉得家里更烦躁,无奈,只得耐下性子来。

每每佩兰来了便是秋荷伺候的,眼见佩兰如此便出主意道:“表姑娘,我瞧着咱家的荷花缸里有新长出来最鲜嫩的荷叶,虽出了伏也还是闷热,坐着背上湿粘,不如做些荷叶杏仁羹来,我馋了好些日子了呢。”

佩兰欢喜,带了秋荷去摘荷叶,温氏在屋里瞧着佩兰带了秋荷在荷花缸那里鼓捣,问徐妈妈说:“佩兰又淘气什么呢?”

徐妈妈出门瞧了瞧回来说:“摘荷叶,说要煮杏仁羹。”

温氏也还惦记着,隔了窗子说道:“佩兰,多做些,等下学了,叫你表哥也尝尝,那个下暑气的。”

佩兰应了,越发来了兴致。

等晚间温云洲下学了,果然是喜欢荷叶杏仁羹的,又叫添碗,乐得佩兰笑了说,“明日再做罢,还要晚膳呢。”

又说起荷叶杏仁羹的做法,温云洲觉得甚是新奇有趣,温氏说起是颜家的法子,又说起新得的拖鞋,温云洲便叫冬梅拿来看。

温氏啐道,上了脚,脏的看什么,冬梅便去针线萝里淘出双新的来给温云洲看,温云洲抢了说给自己。

冬梅故意逗笑说:“这是徐妈妈的。”

温云洲犹自不舍得递出去,温氏笑道:“徐妈妈的早做好了,这是给你做的,几日了,她若不做好,徐妈妈怕不把她耳朵念出老茧子来。”

母子俩又凑堆去看那双新做的拖鞋。

第36章 王员外

王三原本是下河村的细民,家里两三亩地着实难得生活,就赊了些钱置办了付担子贩了油各处叫卖。要说王三也是个肯下力气做事的人,但凡在他这里买过一回油的,必记清楚了日子,又估算这家的油能吃多久,等差不多的日子了,就到门前去叫卖,熟了还肯饶上一文半文的,一来二去的,就有些人家等着王三送油去了。

如此勤勤恳恳的经营了几年便在甜水镇置下了铺面,开了家粮油店,还是一般的雇了人往各村里送油,又将村里的米收回甜水镇来,虽少赚些,但是量大,一年的利润比别的家就多了许多。

等他儿子出生那年,一年就赚了好几十两纹银,就给儿子取名王十金,家里渐渐的富裕起来,也穿起了长衫,一般的有人伺候,人前人后都称呼员外。

王员外很羡慕温家那样的富商之家,也想做些体面的生意,便斥巨资买了烟柳桥的铺面又叫人好好的收拾,兴致勃勃的准备大干一场。

未曾料,生意大了,便不是仅有些小心思就够的,开了一年没有赚钱不说还赔上了许多,王员外也是个狠的,知道自己做不了这行,便准备高价卖了铺子出去,至少能不陪钱便好,时间白搭了也没法子。

颜二郎绕着铺子转了几圈施施然走了进去,近些日子问价的人少了,王三也有些心急,见颜二郎进来,只当没看见一般自顾坐了斟茶自饮。

颜二郎也不在意,自己在店里左右瞧瞧,又看了王三的茶壶说:“碧螺春用井水不好,用雨水味道才醇。”

王三瞪了眼问:“你懂茶?快请坐。”站起来迎了颜二郎坐下。

两人说起茶道来,听颜二郎说何种茶用何种水,又甚至一株茶树,不同位置采摘的,也要用不同的水煮,就连用什么炉子,用什么木炭都极有讲究,王三目瞪口呆,竟是听也没听过的事,原想着茶楼是个体面又极容易的事,不过是烧水泡茶,谁个不会。

到了此刻才知自己是个井底之蛙,也着实做不了这行,试探着颜二郎如此懂行,是不是想做这行,或者可以两人合伙了同做。

颜二郎哈哈一笑,坦言自己这点道行与那些积年在茶叶里打交道的人比差之千里了,实在做不得这行的,说买了这处想转行做其他。

王三无趣,便报了个二百两的价,不肯降价,颜二郎也不气恼,拱手告辞了去。

王三沉了脸思忖方才那人,凡是甜水镇有势力的人,王三皆花了钱叫人指点悄悄认过的,像他这样没有根基的,最怕得罪了人,坏了生意,有如今的风生水起,见风使舵,点头哈腰王三最是在行的,那人想必就是附近的穷酸秀才,怎么勾了来给自己做了掌柜才好,合伙?!,做梦的吧。

又拿了钱叫小厮去打听了颜二郎的来历。

佩兰在家磋磨了几日总算叫她想起个好玩的去处,回了温氏说快十五了,想起来仪寺求和签。

温氏允了,只说不许坐船,叫家里小厮驾了车,令秋荷服侍了去,一路小心不许淘气,佩兰只要温氏许了,皆欢喜的一一应下。

佩兰拾阶而上,景色依旧,虽已入秋,一路行来,额前微微出汗,再转头看秋荷亦双手空空,未曾带得遮阳伞,团扇等遮蔽之物,只得拿出绢帕自己遮了,也无心看风景,一路径直往上爬去。

等到了山顶却见香客甚多,问了才知今日初一,初一、十五持斋之日,佩兰有些后悔没选日子。

无奈,总不能白白来一趟,怎么也要求些荷包,挂件的,也只能随在香客身后排队进殿,好容易等到了,上前敬香叩拜,礼敬毕,又与人挤挤擦擦好一会子才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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