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爹妈造反时(57)
作者:道_非
“豫公不好美色,不会将你们据为己有。”
“你们可留在小女郎身边伺候,小女郎是仁善之人,定不会亏待你们。”
想了想,宋梨又补上一句,“若不想留在方城,可待豫公出兵中原之后,你们跟随后军回中原老家。”
美人们面面相觑。
这就是传说中见人就杀凶神恶煞的反贼?怎么比她们见过的任何一个主人都好说话?
不仅好说话,还是个女人?
反贼们反大盛反得连女人都能委以重用吗?
一时间,美人们对被盛军妖魔化的反贼充满好奇。
“奴家六岁便被卖进府,没有家人,将军既不杀奴家,奴家便留在小女郎身边,伺候女郎梳洗穿衣,报答将军不杀之恩。”
“奴家亦是如此。”
“奴家亦愿意伺候小女郎。”
一道道娇滴滴的声音响起。
对于出身卑微的她们来讲,一生漂泊如浮萍,伺候谁不是伺候呢?
伺候相豫与伺候盛军没什么区别。
同理,伺候相豫的女儿区别也不大。
——姜二娘是出了名的狠角色,让一代枭雄相豫的惧内名声远扬天下,在这种主母手底下讨生活,还不如去伺候小女郎呢。
美人们都愿意去相蕴和身边伺候,宋梨大手一挥儿,让亲卫们送她们去方城安置。
至于自己,便再把盛军遗留下的美食美酒清点一下,送到豫公谷招降。
这是阿和特意吩咐的,用盛军的东西来招降盛军。
盛军主将宁愿把美酒美肉放到腐烂,都不愿意分给下面的兵卒,可他们不一样,他们有了肉,是真的会分给下面的人吃的。
盛军不把兵卒当人看,反贼却给他们分肉吃,两相对比下,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怎么选。
*
相豫与杜满把盛军赶到豫公谷。
豫公谷是一个口袋型的山谷,因相豫进驻方城,而被人称为豫公谷。
豫公谷的出口如今已让商溯命杜满提前以巨石滚木堵住,短时间内清理不了。
出口被堵,相蕴和在知晓相豫与杜满有意把盛军往豫公谷赶时,又派兰月前来支援,兰月到了之后兵分两路,一路登上山顶,铺天盖地的旌旗打起来,另一路与相豫合兵一处,让因为天亮而容易暴露真实兵力的相豫看上去兵多将广,极有威势。
当山上满是相豫旌旗,当围堵自己的反贼一眼望不到头,当自己的主将只知道逃命完全想不出对策,当自己根本没有军粮可吃时,一种绝望的情绪在盛军之中迅速蔓延。
“大哥,我们现在去招降吧!”
杜满跃跃欲试。
相豫摇头,“不着急,再等等。”
“等到什么时候?”
那么多的兵力只能看不能动,杜满急得抓耳挠腮。
相豫眸中精光微闪,“三日后。”
仓促逃命的盛军根本来不及带军粮,三日时间,足以把大多数兵卒饿得前胸贴后背,这个时候他带着酒肉来招降,对于他们来讲不亚于看到救世神祇。
“好吧,那我们就再等着三日。”
杜满只得耐着性子等。
三日后,宋梨送来清点完毕的盛军的酒肉。
相豫眼皮微抬,“你怎么也过来了?”
还送来盛军的酒肉?
这与兰月突然出现的行为别无二致,简直是雪中送炭。
宋梨道,“当然是受阿和之命了。”
相豫眸光微顿,心情顿时格外复杂。
——他那死了一次的女儿到底是长大了。
长成不仅不需要他来保护,反而能做他的左膀右臂的程度。
“豫,阿和越发有你与二娘的风范了。”
兰月对相蕴和评价极高。
相豫含糊点头。
成长如此之快,是他与二娘作为父母的失责。
若他们将阿和保护得极好,阿和应是天真烂漫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手段过人。
“招降吧。”
明明打了打胜仗,相豫却兴致不高,摆摆手,对杜满道。
宋梨看了一眼相豫。
杜满满心思都是把一万多盛军据为己有的事情,没有留意相豫的细微变化,相豫一声令下,他立刻挺矛出阵,招降盛军。
“豫公不杀降。”
杜满声音洪亮。
“不杀降?”
“将军不是说反贼无恶不作吗?”
饿了三天的盛军有气无力地交头接耳。
“你们的将军不把你们当人看,但到了豫公这里,大家都是生死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杜满大手一挥,亲卫抬上牛羊肉无数。
饥肠辘辘的盛军看到大块牛肉切好摆在案几上,眼睛登时红了——
他们从军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多的肉。
“这些都是你们主将存下来的。”
一道清冷女声在山谷响起,“你们的将军宁愿把肉放到腐烂,也不愿分给你们吃。”
“因为在他心里,你们是贱民,是蝼蚁,是不配与他一同吃肉的草芥。”
交头接耳的盛军瞬间安静!。
盛军想起稀得几乎能看到人影的米饭,想起掉在地上能把地砸个窟窿的干粮,想起自己跟随将军拼杀,自家的几亩薄田却被豪强霸占,想起自己若战死军中,家中老母妻儿却得不到多少钱粮。
在高官权贵眼里,他们就是贱如草芥的蝼蚁,是权贵们动动手指就能捏死的蚂蚁。
他们不配吃肉,他们只配饿肚子,他们为大盛为主将战至最后一滴血,大盛天子与将军们也只会说一句好生无用,竟不能平叛反贼,让他再立战功。
被厌恶被轻视被踩在泥泞中的庶民的一生。
“豫公与你们一样,庶民出身,身后无任何仰仗,他和你们是同类人。”
“所以他更懂你们的苦,你们的不易。”
“豫公起事时曾说过,他揭竿而起不是为了当皇帝当大王,是为了让像他一样的贫苦庶民都过上好日子。”
“这个豪强当道权贵横行的日子,他受够了!”
“豫公受够了被欺压被不凌辱的日子,你们呢?!”
偌大山谷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不再看说话之人,而是看向自己。
看自己身上破烂甲衣,看自己脚上穿的几乎磨破脚的草鞋,看自己满是老茧的手,看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身体。
难熬的寂静让杜满有些坐不住。
不是,兰月说得没错啊,句句都在理,盛军咋就不说话了呢?
杜满看向相豫,“大哥?”
相豫轻眯眼,缓缓摇头。
“再等等。”
宋梨道。
半息后,死一般安静的山谷陡然爆发一声怒吼——
“杀主将,降豫公!”
他们受够了这样的日子。
他们受够了当蝼蚁的生活。
他们更受够了一日卑贱一生卑贱的魔咒。
他们更更受够了祖祖辈辈都被人踩在泥里,子孙后辈永远是牛马。
“杀主将!降豫公!”
“杀主将!降豫公!”
一呼百应。
一呼万应。
这些被高官权贵踩在泥里的贱民,从不被士族豪强看在眼里的蝼蚁,在这一刻发出惊天怒吼。
像是要将多年的辛酸苦辣全部发泄出来,他们怒吼着冲向主将。
“杀了他!”
“杀了他!”
这个由世家权贵把持着的世道,早该结束了!
终于醒酒的主将暴怒,“你们这些贱——”
贱民两字尚未说出,便被盛怒的军士斩下头颅,两只眼睛大睁着,仿佛心有不甘。
这世道向来如此,豪族士家高高在上,庶民百姓卑贱如泥,千百年来从无更迭。
相豫凭什么,这群贱民凭什么,要推翻千百年的制度与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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