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85)
作者:蝗蝗啊
可惜,并不是百密一疏,而是天意如此,竟让他选择对了山峻,逃了七八日,逃到了最后的生路,河边渡口。
陈知持剑,站在渡口之上,看到章洋同他一起持剑坚定地站在身旁,他本想令他下河先走的话咽了下去。
最先跳下去的士兵没有弃陈知于不顾,竟截下一艘船。
刘硕眼看着陈知上了船,站在船头淡然地看着他,若不是陈知在山上死伤惨烈,损兵无数,刘硕会以为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好像他本来就是这样策划要如此走上一遭的。
陈知并没有坐船到对岸,他沿河而下。刘硕还真想对了一桩,落入陷阱、惨烈逃亡不是陈知算计的,但船行的终点却是他算计后定下的。
章洋不解为何不直接过河,为何要沿河而下,但他一句话都没有问。现在的主上,让人无比信服,也不容置疑,章洋只觉只要跟着他就好。
终于船靠岸了,从六千人到八百,再到现在的四百,损失慘重,好在他与章洋还在,损兵未折将。
虽只剩下四百人,且鲁迎应该与他们的情况相似,剩不下多少人,但章洋看着站在床头的陈知,除了痛心他们的损失,并无绝望情绪。
这就是领袖的特质吧,只要他在,一切照旧人心安定。
接下来发生的事,何止让章洋心定,简直就是奇迹。他竟在下船后,朝西走了不到半日,就见到了鲁迎。
章洋忍不住揉了揉眼,他不是出现了幻觉吧。猛地看向陈知,他很淡定。
章洋这才意识到,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船了,可是主上怎么知道鲁迎会出现在此而不是别处。
陈知似知他心中所想,幽幽开口道:“鲁迎若是知道咱们陷在危险中,他只要尚有能力就会赶来,而这条路是唯一阻力最少的通道。也是凑巧,若咱们早上几日或晚上几日,都不能与他碰上,我算来这个时日是最有可能与之汇合的节点。”
与此同时,章洋看着下了马来一路踉跄跑来跪下的鲁迎,听他说大军都在滦河以西全军无损只待主上归位时,他心里冒出一句,天助陈家,天助主上。
鲁迎一路上把他是如何避祸之事说了,自然说到了胡行鲁。
这期间陈知面无表情,直到他听到席亚强行把淼淼从陈可身边抢走,并把阿可关在牢中时,他才有些反应。
但也只是看了鲁迎一眼,行程上一点都没有耽误。
刘硕这边,他传出讯息,席家二郎已逃出南郡,他失了对方的行踪。
崔瀚接到讯报后,冷笑连连,待仔细一想,冷笑变成了微笑。想想折腾这么一番,席家一点好处都没有落到,还有一支分队被鲁迎打了。
再想到席二,他的六千人几乎全没,还让西围的势力浮出了水面。
而他自己,唯一的损失就是刘硕再不可能韬光养晦,继续做他隐形的武器。
这场征战,没有赢家,但三家一对比,他的损失是最小的,崔瀚眉眼舒展地让人去给席家传话:“告诉席兆骏,他家的暗鬼没死,让他一起来看,西边一有动静,就是他养子回归之时。”
报信人领命而去,崔瀚不知两家旧怨,依然得出结论,自言道:“也是两家针尖对麦芒,不死不休,正式结仇的开始。”
滦城来的传信侍,被迎到堂内,席亚与席铭,一个站了起来,一个迎了上去并急急地问:“南郡来消息了吗?怎么样?”
传信侍一边拿出崔瀚的亲笔信,一边道:“南郡包围已破,但所剩兵士不足八百,正在逃往滦城以西的路上。”
席家人闻此言,各个表现不同。席铭舒了一口气,席亚望着外面,眼神是空的。
席奥低着头,在想陈知到底是谁,他问过父亲与一反常态的大哥,但他们都只说,从不认识这个人。
他不信,他们在隐瞒什么。
席兆骏拿过传信侍的书信,虽已知道结果,但他还是要拆开来看一看。
而坐在屋尾的席姜,此时站了起来,她走出屋子站在廊下,这是和县的门府,原先定的在这里与崔瀚同时出击,对西边过来的鲁迎形成围击。
可现在她停在这里,不仅什么都做不了,还得到了一个最坏的结果。
阴谋诡计,算无遗策好难,就算提前知道了很多也还是好难。
是她考虑不周吗,千算万算还是不行。是运气不好吗,还是说她不该送那个护身符,想来她做的时候,并没有想着让对方死,更多的是在与对方进行告别,这种真情实意启灵了符咒吗。
席姜想了很多,最后都汇为了一个事实,他没有死,他还活着。
席姜的背影挺直,但心里塌了一块,落满了灰心与自弃。
她在陷在这种情绪前,提前走了出来,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她给了自己半柱香的时间,时间一到她重新走回屋子。传信侍已经离开,席姜径直走向父亲,拿起桌上崔瀚的亲笔信,认真看起来。
看后,她对众人道:“就听崔瀚的,我们过去。”
“不行!”席兆骏与席亚同时开口反对。
激动与坚决的态度,让席奥席铭与席姜皆脸色一变。早有觉察的席姜与席奥,抓住这个机会详问为什么。
席兆骏与席亚给不出合理的理由,只道没有必要。
僵持之间,西围也派了使者,信是给席兆骏的,这次席姜连看都看不成了,他看完直接毁了书信。但他不再反对崔瀚的提议,愿前往三岔河道,三方会面。
不过他一改平常事事依席姜的作派,坚决只让席亚一人跟随,其他人在和县原地等候。
席兆骏与席亚刚一出发,席姜就找到席奥,席奥知她来意,对她道:“我是好奇,但想父亲与大哥如此行事自有他们的道理,你要去我不拦着,但我就不跟着了。”
席奥不去,席姜也是要去的,她回来收拾东西,看到书案上武修涵那封好不容易从都城到藕甸再到和县的书信。
此时,心中要事已尘埃落定,席姜把信拿起拆开。
第63章
两匹烈马一前一后急驰在道上, 前面是席姜,后面是席铭。
席姜本想拉上席奥,最后不想却是席铭与她同行。席姜看着席铭又想起武修涵信上所说, “家奴”两个字也许能够解释陈知的身份, 以及父亲与兄长的反常。
她现在顾不上席铭,他愿意跟着就跟着,她全力朝着三岔河道奔去,甚至只是看了一眼身后的席铭连话都来不及与他说。
滦河三叉地界, 南边崔瀚,北边席兆骏父子, 还有西边的陈知, 如今局面已定, 呈现出三足鼎立之势。
崔瀚看得出来, 那对养父子有话要说, 有账要算,他倒是不急着回滦城, 可以看下热闹。
正好陈知似也有此意,让人传话崔瀚那边, 可于日月亭三方会谈。
崔瀚眉毛一挑,想了想应了下来:“也好。”
同时,席兆骏也得到同样的邀请。
“父亲,不能去。”席亚想都没想阻拦道。
席兆骏摆了下手道:“你以为此事还能瞒得住,他也该回归他的身份了。当年那个孩子音讯全无,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早该想到会有这一天的, 躲是躲不掉的。”
席亚心里藏着一个黑洞,在他少年时候, 他以为他会一辈子都生活在陈家,都跟在少主陈术身边。
但忽然有一天,变天了。父亲告诉他,他们的主子本为皇家,他们并不是陈家的奴婢,如今贵家对皇室不利,皇家欲除之,他选择归心皇室。
席亚记得,那天父亲得到线索,与追击陈家余孽的都尉大人寻到山村破庙中,他知道陈术在里面,他也知道陈术今日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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