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被夺走气运之后[重生](270)
作者:终欢
吱呀——
门被推开,那个温温柔柔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个温润如玉的青年出现在门后,他一身青衣,眉眼间含着一种温柔的素雅,手中拎着一个竹篮,似乎因为走得太快,还有些喘,弱柳扶风地扶着门。
他身后追着的弟子看见洞房里面的第一眼,就吓得魂飞魄散,忍不住一巴掌盖在自己眼睛上,根本不忍直视这副画面。
昏暗的洞房内,红烛与文房宝具散落一地,可见战况激烈。床榻上,沈乘舟正死死地抓着红衣青年的手,不由分说地摁在他的头顶上方。他一只腿屈起,暧昧地卡在红衣青年被强迫打开的两腿之间,另一只手还掐着红衣青年的腰,隐约可见红色的指痕。
墨寻衣冠不整地被男人压在床上,眉眼间一片湿润,嫁衣被撕得乱七八糟,放眼望去,一片白花花得令人晃眼的皮肤。
青年茫然地睁大眼睛,手中提着的篮子“砰”地一声砸在地面上,里面精心准备的糕点四处滚落,沾了一地的泥土。
他猝不及防地问:“大师兄,你们……在干什么?”
“那些你口中关于我二人的过往,我丝毫也不想知道。”
墨寻脑海中一片混乱,他胸口像是被压住一块大石,让他几乎窒息。可他居然哈哈大笑起来,“我作恶多端……我作恶多端?那些事情分明是……分明是……”
就在他祸从口出的一瞬间,沉寂已久的系统在他脑海中倏然阻止道:“住口!”
“天机不可泄露!此乃天道之秘,宿主请勿触犯天道禁令!”
墨寻闭了嘴。可那股郁结之气依旧在他胸口沉甸甸地压着。墨寻又想咳嗽了,他死命忍耐,胸口重重起伏,竟像要昏过去一般。
沈乘舟皱眉,想起此人过去斑斑劣迹,斥道:“还装?!你挖祝茫金丹时怎不见你手下留情?他如今还在床榻上躺着昏迷不醒!”
“那我呢?”墨寻勉强把气顺下去,艰难地撑在案几上,看着沈乘舟,“……你昨日才挖了我的金丹还给他,他算人,我便不能算人吗?”
沈乘舟沉默地盯着他。
这是默认的意思吗?
洞房里红烛罗帐,桌上原本放着的两根龙凤高烛已经滚落在地,窗上贴着大红喜字沉默地看着这对喜结连理的新人。
沈乘舟猛地扭头,青年站在门口,他清秀的脸上满是怔然,视线从沈乘舟往下,慢慢地凝固在了乌发散乱,衣襟大开的墨寻身上。
他见到墨寻的脸时,愣了愣,失神了一瞬间。
墨寻的眼尾通红,让人想起了沉沉压在枝头的海棠。他的眼神在青年红肿的嘴唇上来回逡巡,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语气依然是客客气气地,低眉顺目地鞠了一躬,轻声细语道:“是祝茫冲撞了二位,告辞。”
他抬眼看了沈乘舟一眼,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却还是被沈乘舟抓住了。
祝茫一贯聪慧、通透,又很善解人意,不会令人难堪。
这就是为什么沈乘舟喜欢他的原因,也是昆仑前任掌门喜欢他的原因。
在墨寻叛变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昆仑都有些一蹶不振。
那是一场损失极为惨烈的战斗,史书记载为“溯光之战”。
在此战中,昆仑镇宗至宝“溯光镜”被盗,宗主重伤闭关,副宗主去世,昆仑掌门一职传位给受伤失忆的大师兄,昆仑死伤者超过千人,元气大伤,闭宗恢复三年后,宗主却重新收了一个新徒弟。
——正是祝茫。
祝茫是沈乘舟于青楼之地拾来的。彼时他刚刚失忆,在泥泞之地中瞥见这个如小鹿一般的男孩,起了怜悯之心,把他带回宗门后,昆仑前任掌门不知是不是为了弥补自己亲生儿子背叛自己的愤怒与苦痛,将祝茫收为义子,亲手教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祝茫与墨寻简直天差地别,若说后者是混世魔王,十恶不赦,前者便是他的反义词。
祝茫性情温柔,待人接物如沐春风,知恩图报,刻苦努力,即使替代墨寻小师弟的位置时年龄已经十六,却也在这几年进步神速,到了金丹期。
沈乘舟欣赏祝茫,他在祝茫的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出身无法选择,后天却靠自己努力拼搏逆天改命,在他眼里,世界上没有人比祝茫更好更令人敬佩。
对比起来,墨寻这种衔玉而生却不知珍惜的叛徒,就愈发面目可憎起来。
上元佳节,昆仑万千灯火,所有人排着队为新来的小师弟举行生辰礼,墨寻印象中总是格外严厉的父亲眉眼温柔地看着祝茫,抚摸他的头顶,带他来到墨寻曾经的房间里,骄傲地说:“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儿子了。”
祝茫在这一刻被塞满了礼物,沈乘舟总是冻霜的脸如骤雪初霁,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对他道:“我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便与你一同去玄武秘境,帮你取得玄武甲吧。”
玄武甲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材地宝,退可用药包治百病,进可炼制灵剑百折不摧,是千万灵石也买不回的珍宝。
可玄武秘境九死一生,有去无回,沈乘舟这是用命去帮他搏前途。
祝茫惊喜万分。
生日宴上,觥筹交错,祝贺声接连不断,所有人把穿着锦衣狐裘的祝茫重重包围,替他隔绝风雪,千盏花灯照彻长夜。
在寒冷的春夜中,温暖得令正站在山脚下的墨寻向往不已。
他刚刚完成系统最后一个任务,一身红衣胜血,黑发如墨,神志不清地蜷缩在昆仑山脚的一株桃树下。
那株小桃树已经枯死,如今孤独而格格不入地矗立在一片绿油油的杉林中,仿佛是还没成长,就已经被那成群的桃花林舍弃,成了唯一被赶出来的种子,孤零零地漂泊到山脚下,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沈乘舟永远不知道,也不可能想象得出,他眼中“衔玉而生却不知珍惜”的墨寻,逢年过节,总是会戴着斗篷,坐在昆仑山脚的村落中,喝一碗寒碜的汤圆,久久地凝望着那座永远不会再对他开放的山门。
或者说,家门。
这被他们挂在嘴边、总是唾弃辱骂的叛徒,此时正浑身是伤地软倒在昆仑山脚处,蜷缩在一株已经枯老死去的桃树下,四肢冰冷。
像是一只流浪了千万里的小狗,伤痕累累地回到家门口,却无法进去,只能在门口手足无措地徘徊眺望。
没有惊喜的欢呼,没有温暖的热水澡,更没有人为他温一碗粥,把他抱进怀里,说,山高路远,这一路你辛苦了。
他只能像是小偷一样,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在昆仑山脚,闻一闻顺着夜风,从昆仑上飘下的桃花香,听着等着火冷灯熄。
“恭喜宿主已完成所有任务。”
墨寻仰头看着在他眼前跳跃出的一行大字,一双眼睛如漆墨般无光无芒,死寂沉沉。
他的头无力地歪着,脖颈处缠绕着几根鲜艳的红色丝线,如钢丝铁网一般勒进他苍白脆弱的脖颈中,血珠顺着锋利的丝线坠落在无声无息的夜色中,他过了好久,才从鼻腔间挤出丝奄奄一息的疑问,“……我完成了?”
“是。”
墨寻靠着桃树,虬曲的枝桠凹凸不平,硌得他后背生疼,他重复地问道:“……不用再去杀不该杀之人了?”
“叮,订正一下。您杀的这些人在未来都会成为十恶不赦之徒,杀妻夺子,作奸犯科数不胜数。您不应该因为他们还年幼而放过他们。”
“……”
他疲惫地靠在小桃树上,嘴角似乎想要上扬,来回应系统,但最后还是因为没有力气而垂了下去。无神的双眼中,静静跳跃着昆仑上的万千灯火。
无一盏为他而亮。
“检测到宿主的求生欲极低——系统提醒您,生命可贵,请爱护好自己的身体。”
墨寻呼吸轻得几乎消失,过了很久,他低声说:“……你不觉得你说这话有些残忍吗?我都死了一千多次,你还想要让我爱惜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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