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洞府，打坐许久，净昀苍被欲望控制的双眸才褪去血红，恢复平时能洞察一切的澄澈。

这时他才彻底想起来，刚才又多么荒唐。

趁人之危，他竟然也如此无耻！

砰！——

他一拳砸在地面上，手指间渗出灵气充沛的金色血液。

不远处正干草窝里酣睡的雪狼，诚惶诚恐地看了一眼，如果墨寻在场，肯定能认出就是这一双眸子躲在草丛后对着他的身体看了不知多久。

雪狼赶紧缩回脑袋，努力假装不存在。

心魔的声音再度出现：“爽了吗？”

净昀苍已经把牙齿咬出血来：“闭嘴！”

“唉，又不是我做的，你怪我做什么。”心魔故意用无辜的语气道，“你在潭底净修的时候，我睡觉呢，一睁开眼就发现……啧啧啧真是好看，你怎么不做到最后？如果是我，现在还没完事呢，老子比你久。”

净昀苍已经没工夫理会他的嬉皮笑脸。

因为心魔说得对。

不是心魔的原因，而是他自己，无法抑制地想亲上去。

而无情道克制多年的欲望，一旦爆发，便一发不可收拾，像是把这些年来没有情感，统统倾泻出来。

去宠爱一个人。

是的，净昀苍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本心。

是想有情。

是想怀里有一人。

是想紧紧拥在怀抱里。

他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他已经回不去无情道了，做了那样的事，他不允许自己假装什么都没有，他必须负责。

收徒原本是想压制本能，回归无情道，然而现在净昀苍却发现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对自己的徒弟情动了。

且一发不可收拾。

心魔笑了半天，小声越来越小，他们渐渐合二为一：“不还是向我臣服了么……临终之前给你一个忠告，你在历普天之下修士们最恐惧的情劫，你需要看得清楚，因为我只能看见……万劫不复……”

他留下一句诅咒，终于与他合二为一。

哪怕最后的话已经几乎听不见，净昀苍还是知道他在说什么。

净昀苍一个字也不信，他是仙尊，执掌仙界和人间。有他在，他们定然会长久。从此以后，他会认真栽培他，满足他的一切愿望，倾尽所有让他开心。

这些对他而言再简单不过。

这是净昀苍这些年来，无师自通学会的如何爱一个人。

雪狼察觉到他身上凌厉的威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罕见的如沐春风，于是凑过来：“你身上有他的味道。”

他凑到净昀苍身边嗅了嗅，意外的好闻，好想在他怀里打个滚儿，然而能吞天毁地的顶级灵兽雪狼，把大脑袋耷拉下来，老实巴交地承认：“我看见他了，当时他就坐在岸边，被我吓了一跳才坠入潭里。”

净昀苍也破天荒地揉了揉他脑袋：“没关系。”

如果不是入水，他还不知道自己有多爱。

恐怕现在还在克制。

他已经决定去爱了。

不久之后，墨寻醒来，慌不择路地观察四周，没看见那只死死缠着他的巨蛇，又怕巨蛇还在潭水里，看都不看，连身上的水都不擦了，匆忙穿好衣服离开这里。

他原路返回，很快找到凌云鹤，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两个人就这么回了小院。

只不过墨寻一回到房间，就迫不及待地在浴桶里倒满热水，跳进去来来回回搓了几遍，被蛇缠绕的恶心感依旧挥之不去。

尤其是嘴里味道。

忘忧山怎么会出现蛇妖这玩意，山上饲养的不都是灵兽吗？根本不会袭击人。

很好，妖兽胆敢来忘忧山，净昀苍迟早灭了那两条蛇，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报仇了。

墨寻倒是没想到凌云鹤会在这时候闯进来。

凌云鹤太兴奋，一时连应有的礼节都忘了。

“师兄！我感觉到身体轻盈了不少！”凌云鹤的欢天喜地戛然而止，“师兄怎么在白天沐浴？”

墨寻随口道：“刚才修炼，一身汗。”

凌云鹤疑惑不解：“师兄大腿怎么青了，像是被什么绑了一圈。”

墨寻低头一看，水中肌肉紧致的大腿上，赫然一道斜斜指向腿根的紫色，应该是他挣扎的时候那条臭蛇缠得太紧。

他撒谎是在筹办扶摇大典被绳子伤到的，便打发凌云鹤走了。

见他终于离开，墨寻也能安心思考剧情，今日泡灵泉的剧情结束，净昀苍就会接受自己对徒弟的爱，而凌云鹤也在朝夕相处中，察觉到净昀苍对自己的不同。

只差捅破最后一层窗户纸。

不过净昀苍是谁，他怎么能让小徒弟被蒙在鼓里呢，当然要立刻表白，所以表白就在这两日，只可惜剧情中没有墨寻的出现，不然他也能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主角攻受终于相爱了。

墨寻真想开瓶红酒庆祝一下。

不知不觉剧情已经走了一半！顺顺利利，没有一点差错！

完成剧情，心情好的墨寻去了准备举行大比的地方，又被顾随之堵住了。

墨寻缓缓道：“尊上，我以为上次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顾随之抬手并且后退半步，示意自己并不想找事：“我有要事要离开华清宗，只是临走前有件事要提醒你。”

墨寻歪着脑袋看他，浑身上下写满了一个字都不信。

顾随之一直盯着他看，“我就当你想听，段澄不是被你师尊关禁闭了吗，据我所说知早就出来了，在他家里，暂时还不敢露面。他对你……你应该知道恨之入骨，小心为上。”

墨寻的态度明显松懈下来，但还是抿着嘴，一个字也没说。

顾随之无所谓地转身要走：“那我走了。”

“你要去哪里？”墨寻突然开口。

顾随之故意放慢脚步，就在等这一刻，终于叫他等到了！他掩饰住内心的喜悦，正色道：“回魔界，一千名参赛弟子，总要我亲自挑选，不然会打出命。给——”

他递过来一枚暖玉。

墨寻挑眉。

顾随之二话不说塞到他手里：“用它能跨越三界，联系到我，有事你尽管找我。”

墨寻一句“我找你干嘛”还憋在嘴里，顾随之就像是怕他把暖玉塞回去，走得飞快。

墨寻走出门外，只见苍穹之上，一只浑身漆黑的巨龙正在遨游，带着龙族天生就有的对万物生灵的威压，在所有人崇拜的目光中，飞入云端，消失不见。

从这一日起，对于墨寻而言一切都顺风顺水，步入正轨。

墨寻的水晶生意大火，他已经建议掌柜的买下隔壁两间铺子，如果价格太高，就去另买三间连在一起的铺子，打通了扩大规模。只是掌柜的非要给他利润的九成，这就太抬举他了，好说歹说，墨寻还是留下了七成。

而净昀苍对凌云鹤的爱意，就差要明目张胆写到纸上了，再昭告三界了！

甚至在课堂上，教学长老再也不敢对凌云鹤有半点严厉，哪怕整整一节课下来他还是学不会法术，严重了拖延了教学进度，教学长老也要笑眯眯地鼓励他再接再厉。

墨寻去接凌云鹤吃饭的时候，看见过好几次。

这明显是净昀苍私下里打过招呼，命令所有长老，对凌云鹤客气点。

没过几日，夜里。

凌云鹤穿着睡衣，惴惴不安地敲响墨寻的门。

凌云鹤怯怯地：“墨师兄……”

墨寻并不觉得意外：“功课不会？拿过来我看看。”

凌云鹤快要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是功课，是……另一件事。”

他偷偷瞄了一眼，墨寻此刻看起来有些严厉，但他还是鼓起勇气，一口气都不带喘地说完：“墨师兄我好像喜欢上一个人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墨师兄能不能帮我出出主意！”

墨寻有些意外：“喜欢上一个人？你才入宗几天，这么快？”

凌云鹤很认真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