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选敌国太子(75)

作者:柏盈掬


难为她一个心怀大志的女将军,做这些伺候人的活计手忙脚乱,熬药把手都烫红了。

虞莜坐起身,头仍有些昏沉,顺从地就着她的手喝了药,这才看向空无一人的营帐,“阿昶走了?”

“走啦。”丰甯撇了撇嘴,“营里的人也跟着走了一大半。”

“那就好。”

虞莜满意地长长呼出一口气,软软倚回枕上。

她能做的已经尽力,接下来,就要靠他了。

*

九月十七,奚山附近传来一声震天价的轰响,大地震颤,山林摇摆,飞鸟扑簌簌腾上高空乱舞。

密坨河决堤,比情报预料早了三日,左贤王率领的莽奎部八千精兵,尚在赶往丰息谷的路上。

最重要的是,决堤之处并非源头所在的卡塔峰,而是向南三十里的吉安峰。

得知源头无恙,保住了奚山隙口的丰息谷,左贤王先是神情一松,随后疑窦丛生。

他从怀里摸出一页书稿,纸张脆薄皱褶,显出陈旧的枯黄色,似乎风大些都能吹破,却被他视为珍宝,小心翼翼摊在掌间,凝神细看。

左贤王脸色渐趋凝重,旋即将纸塞回怀里,大喝一声,“随我来。”

拨转马头,朝吉安峰方向疾驰,铁骑呼啸而过,数不清的马蹄令这片山林甚嚣尘上。

镶金黑龙军旗迎风招展,秦昶端坐马背,静静注视脚下的滚滚烟尘,战刀雪亮的锋芒映着他的金眸,内里如一滩静默的湖水,不兴半点波澜。

嬿嬿呕心沥血才默出的这张水图,重要程度远远超出他的预期。

眼下左贤王已入彀,这一战,他必定不会叫她失望,不会叫北齐失望。

尚在峰下,莽奎部与北齐军迎面遭遇。

那一战之惨烈,于诸奚人亦是闻所未闻。

左贤王未料到,会在此地与北齐太子迎头对上。

这位去年才到长城,便一举歼溃王庭精兵三万人,那一战令得老单于险死还生,最终重伤不治。

这人年纪轻轻,实力及战术却皆不容小觑。

左贤王原打算趁奚山之危,脱离王庭主力,让单于自己去抗关上的北齐太子,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悄然绕至身后。

甫一照面,齐军依靠有利地势,俯冲而下,如一柄尖刀扎进敌阵,势如破竹,立时打乱莽奎部的阵脚。

双方激战至月上梢头,死于北齐太子刀下的亡魂无数,莽奎部众已是肝胆俱裂,再无斗志。

左贤王一声令下,凭借对山林的熟悉,趁夜回撤至恶风林外围。

草原山林是蛮子的领地,前奔后逐又过去一个昼夜,及至第三日将近凌晨,正是一夜中最暗时刻,恶风林外,章旷率领的甲二营骑兵早已等候多时。

这支奇兵本要北上王庭,接到太子的传讯,专程绕道赶来,不料竟提前收获左贤王这条大鱼。

莽奎部已被包圆,他们此时抢占下先机,兵贵神速,秦昶当即与章旷议定,由甲二营留下围剿,他则率队继续北上。

战至天光大亮,章旷发现,重重包围圈中,遍寻不见左贤王的身影。

剩余莽奎部众,这才知首领舍弃他们私自逃走,纷纷捶胸顿足。

然北齐概不受降的规矩,草原上无人不知,接下来,方是一场殊死较量。

而左贤王此时,已快要回到吉安峰口,不要命的奔袭之下,再雄壮的健马也已口吐白沫,跟随在后的亲卫队将无马可用。

一只矛隼飞至,带回左贤王等待一整日的消息,他神色一振,当即决定弃马步行,赶至吉安峰对面的一处高地。

原本直入云霄的山峰,已被夷为平地,高山平湖自裂口倾泄而下,汇成一道蔚为壮观的大瀑布。

吉安峰在卡塔峰的南边,本是挡住源头,令河水向北面较低处流淌,缓缓注入远处的丰息谷外。

如今被北齐的震星雷这么一轰,数万牧民赖以生存的草场,将在今冬过后永远绝迹。

莽奎部近年吸纳许多小部落,靠的就是拥有丰息、苍洄两大草场,族群人数在诸奚已占近半数之多,眼下遭釜底抽薪,将彻底失去优势。

眼前山河破碎,令左贤王目眦欲裂,腥红的双眼向西寻觅。

一片背山的阴影下,点点帆影渐次分明,南人送来的数十艘轻甲战船上,莽奎部另一支精兵主力共计两万五千人,尚保留完好。

原本这支奇兵,将由暗流潜至辽远左近,伺机偷袭,如今……

左贤王挺直背脊,浓髯交错的脸膛上,目光炯然如炬,他将有更加宏远的使命要去完成。

回手将一封信递给亲信,“交给大阙氏,告诉她,养精蓄锐,保存实力,等待本王的好消息。”

第62章 六十二

金陵城破……

年末将至, 虞莜从奚山回来快三个月,长城关下的战事,早在头一个月后, 便消停下来。

当日秦昶率兵直捣王庭,少了莽奎部近半战力, 鞮阕单于不得不从关下撤兵,回援老巢。

诸奚战败已成定局, 王庭剩余主力护着单于和大阙氏,一路逃亡进大漠。

沙漠是诸奚人的老家,祖辈曾在此放牧骆驼, 如今再回来, 依凭本能与齐军周旋。

北齐此战, 誓要剿尽诸奚主力, 不令其日后轻易恢复元气,秦昶带领后续不断赶来的精锐, 一鼓作气, 直追出三千里。

章旷结束恶风林边的战役后, 率兵四处搜寻左贤王的下落, 整整一个月过去,这人却似凭空消失在草原上,最终无果, 只得向北追赶太子而去。

他出发较晚, 追上秦昶时, 已至腊月初。

“左贤王跑了?”秦昶深深蹙眉, 意识到其中的蹊跷。

因着莽奎部与南康的勾连, 他对左贤王的忌惮, 尚要多过单于及王庭。

“还、还有一事。”章旷面色晦暗, 迟疑着说道,“属下搜索密坨河沿岸,发现似乎有战船停留过的痕迹。”

秦昶眸光闪动,地处高原,船根本上不来,除非……

“左贤王抱到杜启茂这条大腿,还真是有求必应,竟然千里迢迢送来工匠,替蛮子造战船,好让他们顺水而下偷袭辽远。”

杜贼想叫北齐和诸奚两败俱伤,可谓是用心良苦,他接着问,“船呢?找着没有。”

章旷黑着脸摇头,知晓自己这次跑不了一个延误军机的罪名。

原本对诸奚人的大围剿,辽远上下谁不是鼓足了劲头,偏他出师不利,弄丢了左贤王不说,这边的功劳,一件都没捞着,心里别提多憋闷了。

秦昶的脸色比他更难看,已经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左贤王丢了,按预估莽奎部另有两万余人的主力也跟着不翼而飞,再添寻不着踪迹的战船……

他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拍案而起,“坏了!”

大漠深处行军,一应用物简陋至极,这座搭在背风处的营帐,他寻常站着时都得微微低头,这一下直接将帐顶捅穿,身前木几碎作一地。

一阵风刮来,直接将帐子掀飞,扬起他的大氅,在朔风中猎猎飞舞。

秦昶向北眺望,眼中几许遗憾和不甘,旋即果断回头,吩咐诸将立刻拔营。

*

今日过小年,辽远都督府张灯挂彩,颇为热闹。

大厨房给东苑送了不少饺子,样式各异,大多是镇民们包了送来的。

虞莜倚在罗汉床上和丰甯下棋,听着对面第八百次唠叨,没捞上战功、白来长城一趟云云,顺着她意附和:

“是,早知道还不如留在南康呢,跟着你爹去剿匪。”

丰甯摸着下巴,认真考虑她的提议,“也对,我爹被派到西南打土司,山高皇帝远,杜老贼的手够不着,我在那儿待着,没人认得我。”

“你名字报不上去,功劳记谁头上?”一句话,又把她问得哑口无言。

采湘提着食盒进来,一碟碟热气腾腾的饺子摆在案上,闻言笑道:“丰统领在这儿也能建功立业啊,刚我还听正院那边,大都督命人抬了不少奖赏出来,听说咱们乌衣卫领得是大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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