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选敌国太子(73)

作者:柏盈掬


她行至案前就坐,抚额略一思索,提笔写起来。

燕括将信将疑站在边上瞧,脸色越来越难看,并非她写得不对,反而,那上面有几味药草极为生僻,寻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他是个实诚人,既然太子妃直言不通医术,自当信以为真,但能一字不错记下药方,就让他很难理解。

秦昶缓步踱至近旁,见虞莜下笔如飞,丝毫没有犹豫,显然是早将药方背得滚瓜烂熟,心下颇为感慨。

嬿嬿打小就有博闻强记的美名,只是近来他才发现,这些赞誉毫无夸张成份,那些艰涩难懂的东西,真难为她怎么记得住。

方子写完,虞莜抖了两下递给燕括,后者一把抓过去,口中念念有词,不时抬眼望来,却是满满的不信任。

上面的药材他都识得,但不论是他女婿的毒,还是这副解药,已完全超出他的认知范畴,燕括心中,不得不谨慎。

“老先生只管按这方子抓药。”秦昶出声,语气坚定,“若有意外,孤一力承担。”

若非这位是单叔的老丈人,他要拍案骂人的,竟然不相信他家嬿嬿!

跟着虞莜一起到来的采蓝、采湘也是如此,两人对视一眼,皆有些不满。

或许是虞莜一贯的从容淡然,多做少说,熟悉她的人惯于毫无保留照做,从不追问缘由,眼下来自老医师的怀疑,便尤为显眼。

既然太子都发话了,采蓝上前伸手,“救人要紧,奴婢这就去按方抓药煎来。”

燕括这才觉出态度有些失礼,踌躇片刻,指出其中一味主药,“这葵青,我们这里没有。”

第60章 六十

“怎么,你不信我能画出来?”

虞莜只是记性好, 药材却一味不识,此刻一筹莫展。

秦昶心下其实比谁都着急,今次一战, 原定由单北殊留守坐镇,他与章旷分兵两路, 各带一队人马,此刻大都督生死未卜, 势必直接影响战果。

这样一来,自己就得守在辽远,不说出征, 连奚山也不能成行。

他踱到床前, 口中沉吟:“孤看大都督中毒后只是沉睡, 想必这毒并非急性, 若即刻命人快马去周边郡县寻药,或许来得及。”

燕括无奈点头, “看来也只得如此。”

虞莜道:“药方出自西南岷川一带的巫医, 或许另有别称, 若燕先生知道这葵青的外形、气味等, 也可交待给寻药的人。”

先前听她说起这是西南独有的毒草,秦昶再次确定了猜测,今日单北殊出城追剿, 斥侯来报敌寇是莽奎部。

这些年诸奚人所用的毒物, 他们这边已悉数掌握, 而这来自南边的毒草, 极有可能是从杜启茂手中得来, 看来他们那边互通有无, 联系已相当紧密。

“先前并非老朽质疑太子妃。”燕括愁容不减, 直言道:“芨毒只在南方才有,这解毒的法子也甚是罕见,还恕老头子见识浅薄,方上的其他药材还算勉强识得,唯独这味葵青……”

他低头斟酌一番,“即用在此处,想必是温中散寒、辅以止血的。”

虞莜也已猜到秦昶所想,此时顾不得考量杜启茂频频施为的小动作,还当以救人为要。

她脑中纷乱,朝采蓝招了招手,待人拿着方子近前,她却又不言语,目光似有若无落在纸上。

半晌,口中念念有词:

“从前过重五的时候,梅姑姑拿雄黄酒烹黄鳝,里头搁了什么来着,那味道怪刺鼻的。”

端午吃五黄,这道酒煮黄鳝采蓝也会做,捡着里头的调料说了几样,虞莜却只是摇头。

采湘在旁灵光一闪,“那道菜我记得,公主头一次用说鱼是辣的,不肯吃,当时梅姑姑还说,里头加了一味香料,最宜女子食用,有、温经之效,但因公主不喜,后来就没放了。”

说到这儿她不由脸红,袖子底下绞着指头冥思苦想,忽然大声道:“想起来了,是葵籽。”

称呼和药效基本都与燕括所说相符,众人为之一振。

“葵籽?”采蓝恍然大悟,继而遗憾皱眉,“咱们从金陵还带了的,可惜都搁在洛阳了。”

这种香料只在南方才有,眼下虽知道是什么了,反而更难办,这附近方圆百里怕是都寻不着,真要赶回洛阳去拿,来回最快也得三日。

虞莜难得有这种情况——自己记不清,让别人替她想的,接下来却有了主意,看着秦昶,唇边流露一丝欣然。

“你说老苗面馆的老板娘是江州人,或许她那里有。”

众人一番忙乱,白南跑去面馆,果然要来了葵籽,燕括辨认过后,直觉错不了,备齐其他药材,煎出浓浓小半碗墨黑汤汁,给病榻上昏睡不醒的人灌服下去。

直到三更将近,单北殊总算醒转过来,呕出几大口腥臭的黑血。

燕括高兴得老泪纵横,他女婿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秦昶坐在床前,神情关切握住病患的手,意态诚恳,“幸亏大都督醒得及时,这下孤便可安心赴奚山一行。到时章旷率甲二营北上时,想必你已修养得差不多,还要劳大都督多费心看着点。”

那日从东牌楼下来,就找了单北殊说要去奚山,当时他便双眼瞪成铜铃大。

这节骨眼儿上单独行动,老单没听错吧?

若说这话的人不是太子,换成任何一个人,单北殊便要按延误军机,治人死罪了。

他一向看重秦昶,有勇有谋、骁武善战,上阵杀敌的那股狠劲像极了广义帝,战前筹谋奇谲多诡,分明又是得自南康弘盛帝的真传。

集当世两大帝王的优势于一身,令单北殊看到了曙光。

假以时日,在太子的带领下,必可打破与诸奚的僵局,彻底驱逐外敌,还辽远一片净土,北齐大好河山将可长治久安。

为何说假以时日呢?只因眼下这位太子殿下,性子还有些跳脱,本该慎重的事,他的言行却总跟玩儿一样。

关键还是在于,他要带太子妃一道儿去奚山,还不肯说原因,单北殊哪能同意。

刚经历一次生死,秦昶重提此事,单北殊却又改了主意。

他面色虚弱,语气却很坚定,“太子只管行事,老单替你守好大本营,保证后顾无忧。”

这么好说话,秦昶勾唇一笑,“看来单叔也知道,今次幸亏有太子妃在,方能一力救下你的命。”

单北殊肚里骂了声臭小子,“看破别说破嘛。”

其实他本也不是循规蹈矩的性子,这才与秦昶一见如故,成了忘年交,打趣一句,又正色道:

“并非因太子妃对我有救命之恩,才随得你任意妄为。”

他醒来后,便听岳丈说了先前药方的事,燕老还十分愧疚,道险些错怪了太子妃。

太子妃明明不通医术,却能救他的命,不得不让单北殊又一次刮目相看。

他过去也曾听闻关于南朝熙沅公主的事迹,兼之近一年对她所作所为的了解,深以为——

他家太子有这样一位贤内助,所期待的假以时日,相去不远矣。

既是这次太子妃跟着一道去奚山,在改变了心意的单北殊看来,反倒更放心了。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虞莜便跟着秦昶出发了。

这一路轻装简行,因要骑马,穿了一身骑装,貂裘大氅厚实保暖,可抵长城上凛冽的寒风。

丰甯及姜皓领着十数乌衣卫随行,其他人员已编入甲一营,届时在奚山附近汇合,再护送虞莜回来。

在长城上策马,是一件很惬意的事,穿行于苍凉险峻的山脊之上,茫茫大地置于足下,险峰高可及天。

这般快意行走于天地间,在这花费几代时间、由数万人垒造起的防御工事上,方可正视一个事实——一个人的力量如此渺小,唯有凝聚万众一心,方可睥睨向前。

每经过一处瓮城,便有驻守官兵夹道列队迎送,太子妃的到来,并未像虞莜担心的那样,被人指指点点,称为妖妃。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