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选敌国太子(3)

作者:柏盈掬


胡汉磨了磨牙,冷不丁给他后腰一拳。

白南最熟悉这位爷爱下黑手的毛病,腰一拧错开一步。

“其实不用这么麻烦,贴什么胡子呀,公主殿下压根记不得您长什么样儿。”

他是个忠仆,惯会忧主之忧,“不过好逑宴可不能去啊三爷,今儿金陵的世家子都来,您化成灰他们也认得。”

胡汉:“……”

他到底为什么要带这蠢材?就为处处挤兑他么?

“闭嘴吧你,爷就是为搅和这宴来的。”

白南一手摁住嘴,双眼圆睁,另一手摸了摸怀里的婚书,“三爷,您……直接把婚书递上去不就完了?”

随后他心里一个激灵,明白了,他家三爷这是没信心,怕被公主拒绝,这才乔装改扮混进宫,事先埋伏好,随时准备对赴宴的世家子们下黑手。

要么说忠仆呢,打小一块儿长大的,他白南就是三爷肚里的蛔虫。

三爷的手段那还不了解?到时求婚的竞争对手一茬接一茬倒下,最后可不就剩他了。

胡汉瞥一眼边上跃跃欲试的蠢仆,心很累,抄着手倚在墙角,随后眼前一亮,见到那边一袭红裙蹒跚,正朝这边的秋千架走来。

他眯起眼,唇角下撇,挑剔的眼神逡巡在来人身上,一年多没见,总觉得她有点不一样了。

腮帮子上,胡须瑟瑟颤抖,实际是他正在磨牙。

他和虞莜天生八字不合,打从第一次见面就结下梁子。

她见过他最狼狈的模样,后来又对他视而不见,用那种——比打架、吵架还要恶劣的手段——折磨、羞辱他……

铜马殿不大,正殿和厢房都还收拾得挺整洁,虞莜走了一圈,心下略感满意。

秦昶是北齐送来的质子,说是也不是,彼时两国关系尚且融洽,各自的开国皇帝当年争霸天下时,惺惺相惜,是比朋友更了解彼此的对手。

北齐国力不济,常年在塞北长城上与诸奚人作战,军备吃紧,民生艰难,需要南康大量资助。

本朝襄助也有因可循,毕竟人家替他们阻挡外敌,钱银上的交往一旦多起来,就有些债主的意味。

北齐武昭宫,原先的太子是皇后嫡出,秦昶的生母祖上是西域胡商,异族血统在朝堂深受歧视,这才被抵押在南康这儿,为期十年。

谁想北齐皇后和太子先后亡故,恰好十年期满,回去被封为太子。

如今人走才一年,铜马殿仍有宫人打点也不稀奇。

上一世虞莜也来过一趟,约摸是永隆三年,秦昶“北齐战神”的名号刚刚打响那会儿,距他离开金陵前后快五年了,殿宇朽旧,院子里的荒草都长到两三尺深。

那年朝中颁布盐铁新令,直接影响北齐的军械采买合约,她专门给已是监国太子的秦昶去信,为免引起两国不睦,措辞温和,姿态放得很低。

只因他的那些辉煌战迹,令北齐战力空前鼎盛,两国间的从属关系已悄然发生转变。

谁想这人并无只言片语给她,北齐枢密院的回应很强势,从头到尾,像极了一个吃饱喝足、就翻脸不认人的混帐。

那家伙打小就是个气量狭隘的狗东西,一准是当年好逑宴上,她拒绝了北齐的婚书。

就为这,那五年他一次都没回过她的信,可、她不是也拒绝了别人么,所有人!

起码,朱小侯爷和谢世子,后来也没不待见她。

前世好逑宴一别,她与秦昶再无交集,那么,这一次……虞莜默默思忖,是不是得给他开点后门?

秋日煦暖的阳光洒落小院,东庭种着两株梧桐木,枝干挺拔,虞莜记起朱允温有次笑话秦昶,梧桐引凤凰,在这铜马殿里,却只能招来恶犬野狼。

为着这么一句话,当时只得十岁上下的两个少年大打出手,还是她当的和事佬,提议不如建一座秋千架。

她朝梧桐树走去,笔直树干间垂下两根长索,底下的秋千孤伶伶随风轻晃。

后来秦昶果然花了几日功夫,搭好这座秋千,再之后……是因为什么来着,又生气砍了,怎么如今,又好端端的了?

时隔五六年,又是她刻意排除在记忆之外的人,虞莜难得有印象模糊的时候,索性不去想,慢慢行至秋千前。

两侧的挂索为着不扎手,缠了一层桐油老树藤,打磨光滑,她扯了两下,还挺坚韧,提着裙子转身,准备坐上去。

“不可……”一个低沉粗重的嗓音喝住她,“殿下,这秋千久无人打理,恐怕不安全。”

虞莜微挑眼帘,余光扫见走过来的乌衣卫,正是那大胡子,略微偏头避开目光,语气冷淡:“退下。”

眼见她的手就要扶上藤索,胡汉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大手紧握其中一根,用力向下一撸,中途有不可察觉的停顿。

他不动声色将手背到身后,干笑一声,“属下试过了,这索倒结实得很,殿下但坐无妨。”

白南站在后面,一眼瞧见他紧握的拳头缝里渗出血来,一滴滴掉在草地上,惊得张了张口,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虞莜根本不拿眼去看身后的人,对他的古怪举止便也无甚想法,径自坐下。

竹青笑着上前要来推她,虞莜抬手做了个阻止的手势,脚尖轻点地面,荡起一点和缓的弧度。

胡汉退后几步,趁人瞧不见,呲牙咧嘴甩了几下手,低头一看,虎口向下划开一道长长的血口,那根半寸来长的硬刺还扎在掌缘,被他两个手指捏出来,乱眉又抖了两抖。

疼,真疼,可这刺是他自己放的,能怪谁?

怪就怪这小磨人精,怎么这会儿又想起玩秋千来了?!

她不是不稀罕么。

去年他快走的时候,鼓足勇气给她下了个帖子,借口邀她玩秋千,想把人请到铜马殿来,亲口把这些年和她之间的小龃龉,一五一十分说明白。

老师曾教导他:做人留三分,日后好相见,唔,是这个理儿。

结果那天他等啊等,后来干脆跑去琼华殿,打算不要面子了,亲自去接她。

谁想走到门外,听见她正在里面跟猪瘟那混帐小子说笑。

“狼崽也会下帖子?宴无好宴呐,我才不稀罕去,不如你替我走一遭,你不是老惦记那架秋千么。”

“好啊,太好了,帖子给我……”

眼见猪瘟连连点头,笑成一朵花,秦昶心里那个气啊,调头跑回来,挥刀就把秋千藤砍断一根。

砍完他就后悔了,这些年偷偷做给她的那些小玩意儿,虽说没送出去,但都好生藏在匣子里,到时全带走,一件不给她留。

唯独这件是带不走的,说不定……

哪天她想起他了,还会过来看一眼呢?

于是他又费了半天劲给接回去,结果睡到半夜,炸尸般从床上坐起,埋头从暗器囊里挑出顶大号的一枚铁蒺藜,拔了根长刺,就藏在接好的那截树藤里。

一边忙乎一边嘀咕:猪瘟,想玩秋千是吧?让你惦记,非扎你个狗啃泥不可。

当时白南跟在后面团团转,对主子时不常的出尔反尔、言出必悔,感到万分焦虑。

这会儿他凑上前咬耳朵,“三、三爷,疼不疼啊?”

胡汉把长刺往他手里一塞,“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嘶……”白南冷不丁被他扎得跳脚,铁刺掉在青石板上,发出“叮”的一声响。

惊动了前面的人,虞莜微微侧头,语气散漫,“徐骋把你招进来,收了多少钱?”

不光是胡汉,连那边的姜皓也听到了,俱是心头一跳。

胡汉单手握拳负在身后,盯着她的背影半晌,忽而一笑,“属下是徐统领他表姐的亲戚,嘿嘿,没收银子。”

“哦?”虞莜小臂缠在秋千藤上,懒懒将头倚在上面,眸间漾起一丝清亮。

姜皓立在她前方不远处,一见公主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这胡扯的亲戚关系。

统领表姐的亲戚,那直接说亲戚不就好了,何必绕这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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