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我选敌国太子(20)

作者:柏盈掬


“去泰安坊。”

虞莜问她,“你不陪我去钟山啊?”

昨日傍晚丰甯派人送了信来,说今天到了金陵来找她,虞莜这才提前半日出门,还得去一趟广济寺。

“大都督在御史台呢,这次赶回来,是因抓了两个诸奚细作,我得去听听,完了再去找你。”

虞莜摇头,懒懒靠在椅背上,“好吧,大忙人……你说了算。”

把丰甯送到泰安坊,马车调头出城。

广济寺外因着今日的佛会,到处人头涌涌,公主车驾并未从正门进去,顺着山下一径古道绕至寺后禅院。

忠勤侯府的一众丫鬟媳妇子簇拥中,陆夫人笑吟吟等在门前,见虞莜从车上下来,立刻上前拉住她的手。

“湄姨怎么在外面等,嬿嬿是小辈,哪里受得起您这待遇。”

“小丫头,你少跟姨来这套虚的,进宫都见不着你的面,今儿要不是我下帖子请你,是不是以后你就躲着不见我了?”

陆夫人年近四旬,保养得当的容颜端庄秀雅,眉眼间不经意流露的鲜活灵动,宛如少女般烂漫明快。

虞莜双手合什讨饶,“都是嬿嬿的错,前两日交待侍卫谢客的,没想到把您给拒在门外,这不是今日一早接到帖子,我立马就来了。”

“湄姨知道你为何闭门不见人。”陆夫人携着她的手一同往里走,“陛下这个做哥哥的,一点不为妹子着想,换了是我,我也生气。”

豫章陆氏虽说也属江左世家之一,却早在弘盛帝开国之前便有资助,两相交好,陆湄出阁前与虞莜的母亲、惠宁先皇后是手帕交,各自嫁人后仍是感情深厚,常有来往。

便是如今皇帝见了她,也得恭敬唤一声姨母。

虞莜生而丧母,弘盛帝将她带在身边,由教养嬷嬷照料,陆夫人时常进宫探望,事无巨细都替她想到了,一贯待她比亲生的还上心。

斋堂布置素雅,香炉烟气袅袅,陆夫人在茶台前亲自烹茶,手势行云流水,神态间悠然自得。

虞莜盘膝坐在蒲团上,从一旁的瓶里撷下朵碗口大的金丝菊,拿在手中低头把玩。

见她不肯先开口,陆夫人只得自己问:“说说吧,眼下你相中了哪家儿郎?”

虞莜长睫微掀,抿了抿唇朝她撒娇,“湄姨,你今儿叫我来,不会是要替允温做说客吧。”

“嫁到我家,姨一辈子疼你宠你,天天让温儿给你做低伏小,你倒不乐意?”

娇嫩的菊瓣在指尖掐出汁液,莹白指尖染上一抹灿烂的金黄,虞莜盯着那色泽出神,一声不吭。

毕竟是看着长大的,陆夫人略作试探,便瞧出她的意思,语气一转,朗声笑道:

“姨逗你呢,我的小子我知道,你肯把他当兄弟看待,就是他这辈子的福气了,娶你……倒是委屈了你。”

虞莜想起前世的忠勤侯府,曾经历过一段颇为艰难的日子,最后朱恭告病辞去户部尚书一职,带着家人避到豫章,才免去阖府一场大祸。

后来,是人人看作废物纨绔的朱允温,凭借独有的才干一蹴而就,在朝堂占稳一席之地,连带着把他老爹也重新拉回来主理户部。

她认真说道:“允温眼下还年轻,湄姨教出来的,将来必定大有作为。”

陆夫人听了这话很受用。

她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都由丈夫亲自管教,知书达礼各方面都优秀,性子却随了老子,多少有些严谨刻板。

唯独最小的这个,算是完全养在她这个妇人手里,丈夫和公婆颇有指责,说朱允温被她养歪了。

世家子教养的那套标准,以陆湄的出身,难道会不懂?然而她一意孤行,照着自己的心意,不愿去束缚孩子的天性。

这世上的人本就不该,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这个当娘的,相信儿子身上有难能可贵的天赋,苦于无人认同,眼下她看得出虞莜的话出自真心,而非泛泛之谈的敷衍。

承她这份情,陆湄将一盏清茗递过去,话说得十分坦然:

“嬿嬿,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今日我便实话实说,姨是千真万确想要你这个儿媳,我也相信,允温将来出息了,定能配得上你……”

话音顿住,她几次张口欲言又止,良久,终于喟叹一声,道:“可眼下不行,我们忠勤侯府的庙太小,装不下你这尊大佛。”

虞莜眼中含了两分审量,更多的却是好奇,她能猜到,今日湄姨也是来当说客的,可她竟也同嫂嫂一样,临到头却改了口。

确实有些出乎意料,感受到这份无私的暖意,虞莜展颜而笑。

第18章 凤印

将来必定登极后位。

虞莜捧着茶小口啜饮,隔着盏口腾起的轻雾,陆夫人静静注视着她。

半晌,虞莜放下茶盏,轻声道:“今日是朱侯爷让您来找我的?”

“不止我家老头子,还有耿中丞。”陆湄哂然而笑,“这二位的意思,不论是温儿或祈承勉,这两个你相中谁都行……”

言下之意,一定不能是杜相家那个。

皇兄即位伊始,朝堂站队分作两派,一边是以御史中丞耿贤礼为首,户部尚书朱恭、六军都指挥使丰承毅等一干老臣,对刚登基的皇帝期望过高,导致政见不合。

另一边则以杜相为尊,他毕竟位高权重,又深得圣心,其下拥戴者众。

这一世虞莜不想掺合政事,不过是挑着脸熟的这两个出来走个过场,却不想,事情一步步走到了阵营对立。

“恐怕还不止。”虞莜从小几旁拖过来一只木鱼,拿了小槌在上轻轻敲击。

“江左谢二爷既已到了金陵,想必也会替他家子侄,造势做点什么。”

前世她深谙权衡之道,挑人时下意识加进魏国公世子,江左是独立于朝堂的另一股外力,在内斗迭起的南康,反而能起到点平衡作用。

“的确是造势,却不是给世子爷……”陆夫人抬指点点她,“冲你来的。你这两日闭门不闻窗外事,还不知道吧?”

“外界不是早有传言,道魏国公府藏有前朝玉玺吗,这次果真拿出来了,并非国玺,而是凤印。”

不仅如此,谢家更放出消息,去年接到好逑宴帖时,就拿了熙沅公主的八字,专程上龙虎山请动张天师,卜出极贵的天凰命格,将来必定登极后位。

“谢家想必是寻不着《水经注》,要拿这凤印向你下聘呢。”

陆夫人显然对谢氏的手笔感到诧异,连声啧啧,“昨儿侯爷下朝回来说,陛下在朝会上大发雷霆,差点连龙案都掀了。”

虞莜手里的小槌顿住,莫名就是想笑。

江左谢家早年无缘帝位,实在心下不甘,这些年变着花样向世人昭示正统,世子爷娶正妻,也要造势弄个天命凤凰出来。

陆夫人却没她这么想得开,神情颇有愤懣,“原说没生个女儿,就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事,不必看着她跟我们这些人一样,替家族联姻,嫁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湄姨年轻时是世家贵女中的典范,循规蹈矩,言行进退皆依着分寸,分毫不错。

世家女子大多如此,待到合适的年纪,做为联姻的工具,由家族安排嫁进另一个世家,相夫教子,终其一生,活成别人想要的样子。

虞莜眼中,湄姨是少有的通透人,即使世道对女子不公,也总在极尽所能,不被命运摆布。

她说出心中疑问:“那湄姨觉得,我嫁谁好?”

决定跟秦昶一走了之,仅仅是因为前世魂灵那一瞥,这个无法证实的缘由,太过虚无飘渺,把未来托付给那个不着调的家伙,心下还是有些打鼓。

“不得不说,谢家这一手不简单。若说你是当皇后的命,那嫁入臣子家,不就摆明了我们这几家有心谋逆、意图造反?”

陆夫人掰着手指给她分析,“这一来,就把我们两家,加上杜相全给排除在外。而他谢家娶了你,反而成了权威正统,眼下朝廷是奈何不得,否则又怎会连征税都谈不拢!你说说,他这是不是一石二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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