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确实是在化形不久后就意外跌出龙渊。”

“我在秘境见到龙渊之门后就陷入幻境中，破了幻境就莫名来到这里遇见前辈你。青尧想来与我一样也陷入了幻境，前辈只要去龙源之门看一眼，就能相信晚辈所言不虚。”

青茵身体晃了晃，看向言笙的眼中满是狐疑，显然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她的话。

忽然，她想到某种可能，整个人僵在原地。

青茵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那孩子是金龙还是黑龙？”

言笙沉默一瞬，“……黑龙。”

闻言，青茵颓然地垂下双肩，“竟是如此。”

一时间，青茵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她苦涩道：“那孩子一定受了很多苦。”

言笙看着几乎站立不住的女子，她说不出青尧很好的话，本想上前扶她一把，却意外发现女子的身体在一瞬间变得透明了几分。

尤其她垂在两侧的双手，时隐时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

“前辈，你的手……”，她惊呼出声。

青茵举起一双变得无比虚幻的手，眼中毫无意外，很明显她很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

“秘境快结束了。”她也快消失了。

青茵看言笙目光渐渐带上长辈见小辈的慈爱，“小丫头，你与我儿关系很好吧。”

言笙一噎，现在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吧。

前辈你没看到你的手快消失了吗？

她想给女子输送灵气，维持住她的身形却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偏偏女子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变化，仍然等着她的回答，言笙只好无奈说道：“前辈，我向您保证，这世上若有谁不希望青尧出事，绝对有我一个。”

说完她斟酌着看向女子，“前辈，我能知道您如今的情况吗？”

青茵抿唇一笑，眼中有着释然，她让言笙跟她一起出去，沿路又走回了之前的亭台，看着空中好似永不停歇的飞雪，青茵缓缓开口，“你看到前殿那些木雕了吧。”

言笙点头。

青茵看向不远处的前殿，“几千年来龙族只诞生过我一条金龙，金龙代表着龙族的希望与未来，我自有意识以来就是族中祭司，为龙族祈福祝愿。”

金龙的祈福与祝愿并不是表面功夫，而是金龙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龙族称之为愿力，只有金龙能用愿力替族人祝愿祈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始终待在清冷的宫殿，族人敬仰我也害怕我，无人会与我多说话更别提同我玩耍。”

“除了几位族中长老，我很难见到其他人，几百年来陪伴我的只有越来越清冷的宫殿，可是越长大我就越无法忍受那般孤寂的人生。”

“我不明白，大家都是龙为何只有我是不同的，我也很想像其他族人一般，可以自由自在的在空中遨游，在草地打滚。”

“我给自己做了一个傀儡娃娃，取名筱筱，让她陪我一起待在清冷的宫殿，本以为生活会如此下去，直到我听说龙渊外还存在着另一个世界。”

“一时好奇，我趁长老们没留意，偷偷出了龙渊。然后就见到了夙烨……”

看到他的第一眼，青茵想的是原来世间还有这样好看的人，待在他身边她会觉得十分安心与舒服。

刚开始夙烨话不过，也不常常理会她，但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氛围，并不觉得夙烨不理她有何不对，她仍然喜欢跟夙烨说话跟着他去各个地方，她很清楚夙烨不讨厌她。

因为很多时候她都会为了许多新鲜事物，好奇地停下脚步，也会不经意地忘了夙烨的存在，很多时候她其实追不上夙烨的步伐。

但每次她玩够了，回头时依然能看到等在不远处的人。

她知道，夙烨是在等她。

她一直以为夙烨是族人口中谈论时提过的修士，毕竟夙烨看上去虽然淡漠无比，仿佛一切都不放在眼里，但青茵知道他其实是个内心温柔的人。

他会给沿路遇到受伤的灵兽疗伤，会给饱受病痛折磨的凡人治病，会毫不留情的解决在凡间闹事的妖兽和魔兽。

夙烨常常说比起修仙界那些所谓正道修士，他更喜欢生活在凡间的人类，就算要经历生老病死，也能简单充实的活着。

她们在人间游历过很长时间，那不过是她们漫长生命中短短的一段经历。

夙烨会扮作游医四处行医，她们去过战火纷飞的战场，去过爆发疫病的城池，旱灾水灾，哪里有灾祸夙烨就会去哪里。

嘴上说着不过兴趣所为，就连替人治病也常常冷着张脸，但青茵知道，每每救下人夙烨心中是开心的。

一开始她是夙烨身边一个小医童，后来，她成了他的妻子。

原本，青茵很不理解，为何每次提起修仙界提起修士，夙烨眼中总是不屑，直到传来魔族率军攻打修仙界的消息。

夙烨带她回了魔界，她才恍然明白，原来夙烨并不是她以为的修士，而是魔尊。

她不理解夙烨为何会发起仙魔两界的争纷，那段时间她很难找到夙烨，只能在魔宫等他，然而却等来的却是龙渊中出来寻她的长老们。

于是她又知道了一件事，原来夙烨不止是魔尊，还是黑龙，世间不祥的存在。

曾给龙族带来无数灾难，被龙族驱逐出族谱的黑龙。

不止修仙界的修士，就连龙族都无比厌恶黑龙的存在。

如今夙烨平白发起仙魔之战，就是他作为不祥最有力的证明。

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青茵被长老们带回了龙渊，只来得及给夙烨留下一道讯息，她让他一定要等她回来。

重新回到宫殿，长老们为防意外亲自过来看管她，甚至为了防止她再次偷跑，直接将龙源之门封印。

直到她发现自己怀有身孕，她与长老们约定，若是她成功诞下金龙就可以将夙烨接回龙渊，黑龙将重新被龙族纳入族谱。

之后青茵便开始忐忑又期待的养胎，对于这个她与夙烨的孩子她心中自是十足的欢喜，黑龙也好金龙也罢，对她来说都是一样的存在。

青茵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所了解的夙烨绝不是会随意引发灾祸的存在。

但她也很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是金龙，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去修仙界接回自己的夫君。

幸运的是，她成功诞下一枚金蛋，来不及调养身体，青茵安顿好尚未孵化的孩子，便匆匆赶去修仙界。

之前她离开得突然，夙烨都不知道她已经怀了他们的孩子。

“可惜……”青茵叹息着，她的身体又变得透明了不少，“我却是去晚了。”

————

与此同时，龙源之门那阵白雾升起后，青尧也来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看环境很像是他与言笙刚进秘境时的那片荒芜之地，不同的是，他此时所处的时间点，这个地方还未荒芜。

四周生长许多树木，虽不算茂盛，至少多了些生气。

力量提升后，青尧能感受到这个地方是一个幻境，身边没有言笙的身影，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然而这个幻境却不像为他而产生的，现在情况，更像是他误入了一个别人的幻境。

尚不清楚如何出幻境，青尧只好往里走去寻找线索，走到曾有龙陨落的那片空地时，他心里一震，双脚好似被钉在了原地。

他的眼前哪还是什么空地，而是一条悄无声息横躺着的巨大黑龙。

黑龙的尸身惨烈得让人不忍看第二眼。

只因他的龙角、龙鳞、龙骨乃至龙筋都被人扒了个干净，仿若流不尽的鲜血将脚下的土地完全浸湿。

此时的黑龙不过一副残躯，若是不清楚情况的人来看一眼，或许都无法认出地上这血肉模糊的躯体原是一条黑龙。

血缘的羁绊有时就是这么神奇，即使从未见过对方，青尧仍能确认这就是他的父亲。

魔尊夙烨。

他愣愣地抬手摸向心脏的位置，心中闷闷的泛着丝丝酸涩，他明白刚进入秘境时的自己为何会不受控制的来到这个地方，又为何会不受控制的流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