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美人是钓系(21)
作者:槿花千日
江珩噎住了,他想过无数托辞,但唯独没想到这一句。
“心安?”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沈清淮的话。
沈清淮望着他微笑道:“我出于某种目的,必须作出伪装,作为一个普通人,行动中难免会产生紧张害怕,但很奇怪的是,只要跟你在一起,这些紧张害怕就会缓解,身心会更放松。”
普通人?
害怕?
江珩本来就生得高,他站直后,面对坐在讲桌上的沈清淮,就要低头俯视。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沈清淮,与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
教室的白炽灯发着昏暗的光,冷硬的光打在沈清淮挺拔的鼻梁和精致的眉眼上,明与暗的极致对比。
高高在上的、在光辉下成长的世家子弟,在此刻露出了背后的暗面。
沈清淮收了笑,目光诚恳得看着江珩,一字一句道:
“所以在真正需要出手之前,你可以一直陪着我吗?”
听到这句话,江珩心中骤然掀起激荡,一股难抑的恻隐之心,让他目光不由自主得软了下来。
被人这么真切诚恳地瞧看着,江珩就是再警惕,也生不出半分拒绝的心思。
“可以。”江珩不是个心硬的人,但在沈清淮高兴之前,又补充了一句:“但不要离我太近。”
沈清淮没有犹豫:“好。”
他答应得这么干脆,江珩一瞬间有些后悔。
他不让沈清淮靠近,是想试一试自己的心跳加速究竟是不是和他有关,但沈清淮答应之后,又莫名生出一丝失落。
江珩的神情变得犹豫。
沈清淮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下课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小心为上。”
沈清淮撑着桌面起身,脚刚一落地,眉头就是一紧。
江珩伸手去扶,却被人记住刚才的承诺,刻意躲开了。
沈清淮走了几步适应后,回头见江珩的手停在半空:“怎么了?”
“……没事。”
江珩盯了一会儿空气,随后默默往前走了一步,略有些僵硬得将手撑到了讲桌上。
沈清淮立在一旁,笑着看他:“不错,比刚才像。”
江珩轻咳一声,看向底下正襟危坐的“学生们”。
在底下坐着的时候看不出,但站在讲台上整个视野更加开阔,教室内部一览无遗。
江珩将目光落到了最后一排。
“瞧见了么,那个座位上的人。”
他指的是之前那张多余的空位,点名时明确少了一人,沈清淮代替后就触发了攻击。
眼下那个位置上正坐着一个长相清秀的男生。
“看见了。”沈清淮打量起那个男生。
那个男生很瘦,相比其他人的直视前方,他低着头不说话,顺直的发遮住额头,将他的情绪掩盖在阴影之下,整个人看上去阴郁沉闷。
“先不管他。”沈清淮道。
于是江珩对所有人下达了“下课”的示意。
在他话音落下之时,整间教室开始隐隐躁动。
昏暗的白炽灯忽然变红,电路不稳不停闪动,抬头看天花板,看上去莫名感到沉重,一股难言的压迫感再次笼罩。
座位上的众人忽然动了起来。
江珩往沈清淮那边靠近了一些,回头却见沈清淮径自走下了讲台。
“看见什么了?”
江珩唤了声沈清淮,对方却向他比了个暂时别问的手势。
教室里,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的位子,但却并没有脱离控制,仿佛被什么控制着往一个方向靠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那个阴郁少年所在的位置。
陈武离那个少年很近,因此他也是最先走到少年面前的。
他靠近后,少年默默抬头看向他,眼中透露着茫然和胆怯,然而陈武却忽然伸手将他推倒在地,从他抽屉里翻出一本笔记。
那少年重重摔在地上,神情痛苦地捂着膝盖,但他不顾自己的伤,反应过来后拼命去抢那本笔记。
陈武则露出得逞的邪笑,一边狠狠踩少年的手,一边爬到桌面上,高举着笔记。
看上去,就像是在恶意伤害少年。
“陈武不会这么干。”江珩冷声道。
陈武是他自小看大的师弟,他的性子他最了解,绝不会做出这种欠揍的事。
沈清淮道:“他陷在空间中,被控制着重现当年这个位置主人所做的一举一动。”
伴随着二人的对话,少年的手被人踩得红肿不堪,但他还是用力去拽陈武的裤子,试图阻止他翻开那本笔记。
然而教室内的其他人,反而来拉住他,秦礼和白栩一人一边将他牢牢按倒在地。
另一边,陈武翻开了日记,大声念出其中的文字,引得所有人哈哈大笑。
少年挣扎无果,在所有人的笑声中,身上不停挨着拳脚。
有的人用手脚,更多的人抄起手边的椅子,少年无助地抱着头缩成一团,咬牙忍受着来自每个角落的恶意。
江珩看着站在桌面上作威作福的陈武,头一回生起想要揍他的念头。
地面上的少年渐渐没了声响,所有人都以为他快要不行了,下脚的力道稍减,哪知原本一动不动的少年忽然跳起,瞧准了陈武打落了他手中的笔记。
陈武怒了,跳下桌狠狠给了少年一拳,鲜血甩出好几米。
少年被打倒在地,彻底没了动弹,人群中于是走出几个男生,合力将人拖去了教室后门,看样子是要把他带走。
“跟上。”沈清淮提醒江珩一句,然而那些人拖着少年径直穿过后门消失不见。
江珩赶到后门,眼前人突然消失,他及时停下了脚步。
教室里,其他人还在手舞足蹈发疯,沈清淮对江珩道:“还是先解决这些人。”
江珩点点头,转身走回教室,从地上捡起那本笔记。
沈清淮走到他身边,在适当的距离停下脚步:“上面写了什么?”
江珩翻了几页,认真看了一会儿:“是那个少年的日记。”
“日记?”沈清淮道。
“嗯,他叫向春,是农学的学生,日记上记了些他平日所学的内容,他的理想,除此之外,还有他被霸凌的记录。”
江珩把日记递给他。
沈清淮接过一看:“所以刚才那一幕,并不是偶然。”
“你之前被教室里的东西围攻,应该也是这位向春在此前的遭遇。”江珩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选我而不是你?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日记本里记载的霸凌,不仅仅是挨打这一项,包括但不限于当众恐吓,锁进柜子一天一夜不给吃喝,半夜拿手电筒照脸不让睡觉,偷看他的笔记,偷看他换衣服,扒衣服等。
沈清淮被厚厚的日记本吓到,平均下来,向春每天都是在各种欺凌.辱骂中度过。
而他遭受这些的原因,竟然只是因为他长得不像个“男人”。
“这和你看起来如何没有任何关系。”江珩伸手揪住发疯的陈武,将他扣在座位上:“想作恶的人自会有无数理由。”
“说得对。”沈清淮冷冷瞥向人群中挥舞手臂的沈惑:“他们要为此付出代价。”
江珩在陈武头顶画符,淡金的光闪过一瞬,原本还在挣扎的人逐渐安静下来,茫然无神的眼中也恢复了清明。
沈清淮甩出一些符纸,和之前在林子中一样,一通运转过后,所有人恢复了神智。
与此同时,那些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人随之消失。
陈武睁开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哪儿,手背隐隐作痛,告诉他自己并没有在做梦。
他抬头最先看见的是沈清淮,对方的头掉到怀里的那幕突然浮现在眼前,他瞬间打了个激灵道:“沈哥?!你你你的头不是掉了吗?你找回来啦?”
沈清淮疑惑得眨了眨眼。
江珩“啧”了一声,把陈武转到自己面前:“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瘆人。”
当江珩的脸出现在眼前,陈武的眼泪立即决堤,憋了好久的委屈终于能发泄出来:“呜呜呜呜呜呜江哥!我终于找到你了,你们一个个都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