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软咸鱼x野狗(249)
作者:咚太郎
他说:“你逃得掉法律,逃得掉舆论,却永远都骗不了你自己。”
“不、不……”梅亦廷大口大口呼吸着,窒息着,头疼欲裂,仍不肯认罪。
“我……没有……犯罪,就算犯了也……轮不到你来问!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他死鸭子嘴硬到底,一手捂头,一手撑地,甚至摇摇晃晃地想站起来。
奈何其他人仿若群聚的水鬼,纷纷伸长手抓住他的腿、他的胳膊、他的耳朵和头发。
他们拉着他下沉,仿若学舌的鹦鹉,重复着:“梅亦廷,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密闭的房间里,不断循环回荡的三个字好似魔咒。
梅亦廷尝试过大喊大叫,吼得声嘶力竭,不想换来的终究还是那一句:“梅亦廷,你要认罪。”
叮咚,叮咚,是邹方旭捡起银汤匙,敲击托盘,发出催眠的韵律。
双方的对弈持续进行。
“你有罪。”
“我没有!”
“你有罪。”
“我……没有!”
一滴汗珠溅落,被重重夹击着的梅亦廷,渐渐变得迟钝、迟疑。
谁让他只有一个人呢?
请你想一想,这个社会上有多少标准是由‘群体’、‘集体’、‘大多数的人’制定的。什么叫做正常,什么叫做不正常?怎么样是好看?拥有什么样的体貌特征才算好看、算苗条、算时尚?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真理或许掌握在少数人手上。但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多半掌握在集体大众的手上。
人习惯在对比中认识自我,从他人的描述中感知自我。
奇妙的是,他们有时又很容易在极大多数的声音下失去自我。
当集体指鹿为马时,鹿自然而然变成马。
当有一天所有人都说你有错、你不美、你还不够努力优秀时,你总会有所动摇。
这便是集体的力量。
一种长久潜藏的、好容易被忽视的强大力量。
很少有人能与它对抗,至少梅亦廷已经做不到了。
他太疲惫也太虚弱,在一声声气势逼人的‘你有罪’中,终于颓败地低下头颅,嘴唇嗫喏道:“我……有罪。”
还是那句话,解决掉姓梅的,其他人自然不在话下。
无需挨个威逼诘问,他们便一个接着一个主动阐述罪恶。
法官误判案子致死无辜者……
教授利用权势学术造假……
明星借着光环四处收集年轻女孩……
人在社会中承担着多种角色,他们喜欢感情用事,他们有各种欲望。
即便没有这些大错大非,不过挑挑拣拣的,每个人心底总有那么些见不得人的事。
有人不孝,有人出轨;有人陷害嫉妒过自己的好友,有人恼怒造谣过自己得不到的暗恋对象。
凡此种种,桩桩件件。邹方旭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还能赚到大把大把的钞票,住上这么奢侈的疗养院?
凭什么?
他们到底比他好在哪里?不就是投胎技术好一点、运气好一点,有什么资格居高临下地评价他?
自打半年前来到焦林实习后,邹方旭永生都不会忘记,这些有钱人的骨子里究竟有多势利!多傲慢!
他们脸上对你笑,眼神一直打量你唯一一双网购来的便宜布鞋;表面对你客套礼貌,其实心里唾弃你是个农民工的儿子,连鱼子酱都没见识过,永远分不清鸡尾酒、香槟、葡萄酒不同的酒杯!就像寝室里那些室友一样!
一个个都是富二代,一万多块钱的健身卡随随便便说办酒办了。当面说不介意你是一个拿助学金的穷苦学生,大家都是兄弟,有需要尽管提。背地却偷偷拉好几个微讯群,嫌你天天用他们的沐浴露、洗发膏!
虚伪!!简直虚伪得不能更虚伪了!!
谁让这个该死的社会就是这样,有钱人说什么都对,就算穿一件破洞T恤、一双破拖鞋进商场,都有的是人上赶着拍马屁,说他不拘小节。但穷鬼不行,穷鬼活该让人看不起!哪怕你省吃俭用好几个月,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想给自己买一套像样的西装参加面试。那些销售员斜眼看你一下,就冷笑着懒得花时间招待你。
学校、老家、商城、职场……哪里都一样,这就是一个靠金钱决定价值的时代!
面对身边这一圈占尽便宜的杂碎,邹方旭忍不住爆发愤怒,对他们一阵拳打脚踢。
可笑的是,在绝对的精神统治下,他们根本想不到反抗,反而有人视他为救世主,紧紧蜷缩着身体。
一边任由他踩踏凌i辱,一边痛彻心扉地呜咽着:“医生,邹医生,我是个单亲妈妈,我女儿两岁发烧,那时候我赶着出差……很重要的一笔单子,我要做生意,只好请我妈看着她。我妈就是一个乡下小老太太,她没带孩子上医院,她……她把孩子泡到冷水里,不小心还睡着了……”
“我女儿就这样傻了,她这一辈子都好不起来了,再也没叫我妈妈。我知道她恨我,她肯定恨死我了。”
“我有罪,太大的罪,你让我赎罪吧,求求你们了让我赎罪吧。”
经过邹方旭长时间的洗i脑,她口中的‘赎罪’即代表着——
“吃了我吧!你们吃了我好不好?让我最后做完一点贡献,身上的罪孽就可以洗干净了!”
“反正我已经见不到我女儿了,求求你们,吃了我吧,快吃我!”
果然有忧郁症病史的人更擅长自责自贬,更简单受集体氛围的影响。
瞧着女人咣咣咣砸着脑袋,一脸虔诚卑微的表情,邹方旭心里痛快极了。不由得庆幸自己当初发现宁安基地条件差,跑得快。后来宁安每个月派人送粮食,分量虽然充足,抵不上多是土豆、挂面、糙米之类。
连一根菜叶子都很少见到,更别提动物肉了。
受到‘那个人’的提点,他偶尔靠疯子们打点牙祭,不过今晚还有外人在……
为免事情暴露,他刚想否决,冷不防手中的烛火往左一斜。
“谁?!”他下意识看向右边,“出来!”
仪式启动前,他特意反锁过门窗。室内热烘烘的,连空气都流不动,怎么可能突如其来一股风吹摇蜡烛?
“别躲了,我已经发现你了!是异能者吧?贺闻泽?”
话音刚落,房间里凭空多出两人。一个白嫩嫩年轻女,一个黑漆漆卷毛怪……竟然是他们?
邹方旭脸色一僵。
一切令人迷醉的美妙幻象、正义伟岸的医生形象,好似被针扎破的气球,顿时炸成碎片。他不由自主地恢复成那个结结巴巴、低声下气的孤僻穷小子,紧张地抓挠起大腿:“你、你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秋葵说:“从面包开始。”
那……那应该还好?
邹方旭眼皮直跳,咽下一口口水:“既然你们、看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们。就是我……其实我以前做实习生的时候,就发现这里好多人,他们的钱赚得一点都不正当。你们刚才肯定听到了吧?这个人偷漏税,这个贪污受贿,还有他、她……他们都有罪。”
“他们以前犯过各种错,却一直没有受到惩罚。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所以……”
“我承认,我用了一点不入流的手段,这不符合行业操守。可我觉得我做得没有错,所有犯错的人、犯罪的人本来就必须受到惩罚!不然对其他人很不公平!”
没错,就是这样。他越说越有信心,语气越来越笃定:“你看看他们,一个比一个贱,凭什么能赚那么多钱过那么好的日子?人人平等吗?那为什么他们犯错没有人制裁?我真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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