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72)
作者:舍自不甘心
看着并不好吃的样子。
姬若水顺意弯腰听话,而后低声回答,“因为猪肉会有难以去除的腥味,所以宫中极少用。大概也只有婚仪上可以看见了。”
“就没有去腥的好法子么?”阿四探头探脑,关于怎么吃上好吃的猪肉,她还是稍微知道一点的。但她这个年纪,跳出来说骟公猪……是不是有点奇怪?
姬若水不懂这个,她不能吃的东西太多,也就从未细想吃食上的事情。但对妹妹的要求,她笑道:“回头让厨下的人耗费些时间,总能做出来的,无非就是多消耗一些作料。”
交谈间,新人已经吃完肉,两人都是喜气洋洋的,从表情上看不出肉好不好吃。
女官再送来合卺酒,用小刀把一只匏瓜分开,斟上美酒,由两人各饮一半,随后交换手中匏瓜再一饮而尽。之后,再把两半的匏瓜合起来用红线系好,女官祝词二人永不分离。
阿史那德清和姬难各自散开发髻,互相剪下彼此的少许头发挽成“合髻”,放入锦囊保存。女官再祝词:永结同好。
阿四对这种浮于表面的礼仪很是不屑,她和姬若水说悄悄话:“难道这样繁复的礼就能保证妻夫二人的感情了吗?麻烦又没用。”
姬若水说:“这就是圣上允许四娘出来观礼的原因了,再过二十年四娘长大,大概就没了这些麻烦东西了。”
新人起身又对拜一次,然后坐上另一张卧床,两个宫人手捧托盘走出,托盘上是刻有长命富贵的六铢钱,每十文用彩条捆。观礼的人纷纷拿起金钱向床端坐的二人撒去,既不能完全不撒到人,又要避开容易砸疼砸伤的地方。即便如此,姬难一身细皮嫩肉的也吃痛好几回。
撒帐后,由赞者告天,礼成。
接下来的时间就要留给新人了,观礼的客人有分寸地说笑两句后退下。新人若是有亲近的友人,这时候也应当会闹一闹,然而阿史那德清来自她国,而姬难的友人也不便在她国王女面前闹玩笑。
姬若水看出阿四馋的厉害,带她往厅堂方向去吃宴席。
外头的菜品用料大都不如宫中的菜色,但也别有风味。
姬若水早知阿四要来,令人买好了外头的零嘴,挑出部分尝过,再将一盒九格递给妹妹取用。
阿四挨个嚼过去,直到丝竹管弦声起,一道道热腾腾的菜色送上来,她才勉强放下零嘴,不忘叮嘱绣虎:“我们回宫的时候也得带上的。”
绣虎郑重地接过盒子,“喏。”
美美饱餐一顿,阿四开始挑剔周围那些不住将眼神投过来的人。虽然心里知道,她出宫的次数少,又因为担心被阿娘抓去读书,所以最近也少往甘露殿走,外头的人很少见到她,因此好奇也是正常的。
但她还是不太愉快,提出要自己去逛一逛。
之所以专门提出要独自去,是阿四体谅姬若水病弱的身体。
眼瞧着他身体似乎有所好转,但今日陪着阿四逛了一圈已经快到姬若水身体的极限了。
姬若水就让人去请在偏厅的柳娘来,又叫了好几个宫人一起跟着阿四,免得今日人多手杂,有人冒犯阿四。
阿四踱步从舞蹈的乐人们之间穿梭过去,一双眼睛将刚才不停看自己的人瞪了个遍。
她自以为凶狠,被她瞪的人倒是挺高兴的。
一离开喧闹的室内,阿四能感知到的世界一下子扩大,难免又有一点声响落到她的耳朵里。
是一对借着宴会出门相会的母女,她们说的是一件乡间的小事。
母亲和女儿抱怨老家的族人又做了些恶事,“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你阿耶这官还能做多久,万一哪一日被查出来了,他丢官不要紧,别耽误了你的前程才是好。我就指望他家那些人再安安分分几年,到时候看我不甩脱这家人。”
许久没听见“阿耶”这称呼,阿四反应片刻,想起来宫外的人大多还是有阿耶的。只有少数幸运的女人,才有机会通过自身的努力和家族的庇护成为自由的人。
那做女儿的比母亲更晓得老家族的为人,她正是瞧不起亲爹的年纪,说话也冲:“就连老头子的举人功名都是族里帮着供的,既然除了一个老头子,他们肯定指望老头子剩下几年里再带一个出来。他们是眼见指靠不上我了,盼着再出一个进士,好甩开咱们呢。”
时下科举的考生主要分为两种,一是由京师及州县学馆出身的生徒,二是先经州县考试,再由地方官员举荐的乡贡,也叫举人。
阿四对目前的科举有些不多的了解,知道此时的科举是不糊名的。
她一直觉得这样很不好,很容易让一些人钻空子。读书考试嘛,监察就得越严苛越好,这样别人能福气,真正的人才会放光。
而现在的举人名额还得有些家底的人家才能够得上,越是有权势的地方家族,更是容易出功名。
上升的通道被少数人占据,下面的人看不见改变的希望,时间久了必定是要生乱的。
那操心的母亲想得更多,她说:“不说远的,就是家里还有不三不四的庶子,你在国子监可得给我争口气,压服了他们,我以后出门也好用老脸给你说一门招赘的亲事,好占住这份家业。”
说着,做母亲的也怨怪自己:“要是我当年多学一些,说不定现在也能出仕,也就不必再看死老头的脸色了。”
女儿开始安慰母亲,再三表示糟糕的局面在她这一代肯定会被打碎的。该是她的谁都抢不走,她以后要靠自己让母亲当上诰命夫人。
往后一些话阿四没有再听,安静地换了一个方向走。跟在阿四身后的宫人是听不见两堵墙外的声响的,只沉默地跟随。
阿四对母女间抗争持乐观态度,毕竟目前天下是姬家的天下,她对皇帝阿娘和阿姊们都很有信心。
不过,她们说的关于乡贡的事倒是启发了阿四。
作为统治者想要治理天下不那么费劲,相当重要的一点就是要让关键的时候只有一个声音。而母女说出来的一个重要的阻碍的就是家族,根系庞大的家族控制了一方土地和百姓,所谓父老。
放大了说就是世族,大周那些族谱比天大,传承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世族。科举制的推行弱化了世族对土地的控制,他们更多地要聚集到鼎都来,本身也不再组建武装。
但这对于皇帝来说还远远不够,这种以父为纽带组成的世族,意味着一个有自主需求的利益群体,他们极其容易因为自身的需求发出与皇帝不同的声音。
从古往今,能查阅的资料中,秦国是做的最极端的。用密密麻麻的法律将每个大家族打散,保证民众都是单独的小家,无法集结的小单位力量最好控制。朝廷可以最大程度地剥削每个人身上的油脂,尽可能地聚集在国家,打造成强大的国家和弱小的无知民众。
但这需要众多的官吏一同治理,而官吏也是人,且是无知平民无法抗拒的有权者。难免就会造成层层剥削,导致最后到了皇帝手中的东西比最初变多了,但又没有那么多。
而这些官吏盘剥百姓所得的,又再次补充自己的家族,久而久之又是一个无法掌控的局面。
阿四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假山下,清晰地认知到这又是一个死局。
就像从前的周天子注定死亡一样,秦国带来的制度同样是一个破灭的结局。
第62章
阿四之前问姬宴平, 为什么后世不吸取秦国教训?
当时姬宴平笑得开心,她没有明说。
但现在阿四懂了,后世的皇帝当然吸取教训了, 不过, 吸取的不是要百姓次次受苦的教训,而是秦国分化管理民众、彻底搜刮民脂民膏的好处, 以及过犹不及的教训。
所以不同朝代放在明面上的永远是仁慈的一套, 而到了后期, 纸包不住火, 就有了朝代的更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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