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232)
作者:舍自不甘心
一时失察造成了后来救护不及时的后果。等到此间事了,无论太子最终能否醒来,陈姰都得向皇帝请罪。而且,今日来此的不是楚王、宋王,而是最年幼的阿四,说明这件事已经波及到了楚王和宋王。
“这是长姊的选择。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我相信她会醒来。”
阿四听说早年诸位公子和亲之际,太子似乎也试图为同胞男弟进言过,后来回鹘王死亡,大公子请求回国,太子也曾为之求情,只是大公子不幸在回国之前病逝了。
以全新的视角回望过往,阿四暗自猜测:世上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论迹不论心,太子能坚持仁德数十年如一日,那么她就是这样的人。这何尝不是她能稳坐储君之位的原因之一。
如今的大周,本就需要这样一位太子。
医师为太子换药、喂药,再出来向阿四交代太子的情况:“……也许太子殿下很快就会退热醒来。”
回答并不令人满意,阿四满腔焦急,但也无法对操劳的医师再多说什么,挥手让人下去休息。太子关乎国本也关系到医师本人的未来,医师不可能不尽心尽力。
阿四深呼吸平复心情,揉揉额角:“左相此前说为首者吴氏,那同党何人?”
陈姰随口报了十数个姓名,俱是阿四闻所未闻的陌生人,姓氏都是鼎都中常见的,大抵是些不得皇帝重用的官宦及其后嗣。
“这些人……全部都跟随叛军逃窜南方了?”
“不,只是部分为叛军接纳了。”陈姰的表情颇为奇异,“更多的人,都死在叛军刀下了。”
阿四福至心灵,下意识开口:“是死在陈文佳刀下了吧?”
陈姰眼神掠过屏风,停留在半开的窗户上:“四娘似乎对贼首颇为了解啊,据禁军传报消息,叛军入城之后颇有条例,并不伤及无辜,只向高门富户出手。谓之‘劫富济贫、公平天下’。城中未能及时迁向新都的家族数目不少,贼不走空,据说东城血流成河了。太上皇留居行宫,真是万幸。”
最后一句话,相当地真心实意。
鼎都内东贵西富,最有权势的人大多住在城东。阿四闭着眼睛都能想到几户家住城东的弘文馆同窗,能想到的亲友此刻大概已经在新都安家了,除了……
“卫国公府如何了?盖因长姊留守鼎都,卫国公府闵小郎仿佛也暂留在鼎都,等候卫国公世子治丧回来再行迁移。”
陈姰回忆站在城楼上望见的人质,坦诚以告:“大概是作为人质被挟持带走了吧,如今大周天下,可没有叛军能够停留修养的所在。叛军需要足够的谈判筹码,闵小郎应当是安然无恙的。闵小郎以外,阿史那王子和各国质子似乎也在此列啊。”
他们都是大周将来掌控临近诸国的重要媒介,只要人质数量足够多、足够重要,而鼎都内的伤亡不算多,这支叛军还有谈和的余地。前提是,皇帝愿意仁慈。
“多谢左相告知。”这些事情都是大量禁军共同见证的,陈姰不会骗她,正是因为差错没有出在陈姰,也怪不得太子,阿四有种身在山中、不见天日的错觉。
皇帝、楚王、宋王、陈姰、陈文佳……她们每个人似乎都知道些什么。阿四奋力回想,却什么也没能捞到手。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或许是两三只手,共同造就了今日的局面。
一个超出寻常、甚至有点滑稽的局面。
夜渐深了,太子在内室困病,阿四与陈姰对坐至夜深人静,耳边留下听见禁军换防巡逻的声响和太子偶尔的喘息。
阿四出言打破一室沉静:“如今鼎都各处都换上了团练兵,左相年事已高又劳累数日,不妨去歇息吧。”
陈姰并不推辞,拱手道谢:“谢过公主体恤。”走向一墙之隔外的暖阁歇息。
目送陈姰离开,阿四也不再难为自己,反正太子身边有专业的医师照看,她也帮不上忙。
阿四用浓茶漱口罢,拖开坐榻上矮几,和衣躺下休息。正如林听云前日里所说,要是里外重重兵马护卫下,还有人能冲到阿四面前,她挣扎也没有意义,不如休养生息。
外来的援军给悠久年老的都城带来一丝新生的活力,倒霉了大半个月的鼎都开始转向好运。
天未亮,卫国公跟随邠州刺史及其团练兵赶到鼎都,山南东道也传来叛军动向,两方消息一并传入困乏的阿四耳中,非常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阿四接过宫人递来的面巾擦脸,起床第一件事先问过太子情况,得知一切照旧后,阿四出门面见解甲进宫的闵大将军和邠州刺史。
闵大将军风餐露宿赶到鼎都,一路上风尘仆仆,进宫时太阳未升,一见到阿四先告扰寝之罪。
阿四一觉刚睡醒心虚极了,哪里敢受这礼,扶人起身:“卫国公折煞我了,请坐……诸位刺史、林师傅都坐吧。”
能让关中盗匪成势,周边刺史都逃脱不开失察的罪过,一见面先是告罪,其次才是关于追击叛军的行动。
既然鼎都城中无事,这边又多出人手来,追击叛军势在必行。且不说闵大将军的小男儿还在叛军手里,就是为了大周的安定,叛军必须付出挑衅皇威的代价。
数人坐一堂,四个将军刺史围着舆图商议,阿四作为元帅手捧炊饼边吃边旁观。
只等她们得出结果,阿四再下达指令,并且随军出行。无论战果如何,阿四都会作为元帅领上一份大功劳。
临行前,阿四抚摸兵符鱼腹上的文字,军令号角声起,她把兵符塞回甲胄下。
她可以不去想鼎都内所有的巧合,但闵大将军是皇帝最信重的将领,此次回京虽然有奔丧的理由,照理说闵大将军已经让长子闵玄鸣代替她归京奔丧,不该再亲自赶回来才对。
第204章
跟随在军人阵中策马前进, 与独自一人骑马迎风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数千人为同一个目标前进,风刮过背脊、又被另一个士兵踩在脚下, 田埂间翻扬的尘土和避退的农民。
口鼻之间, 阿四能嗅到锋锐兵器上的血气,腿下是马匹肌肉的震颤。
养马的花费数倍于士兵, 这支团练兵大半是普通兵卒, 再加上行军对纪律的要求, 军队行进的速度并不快。阿四抚摸马鞍侧挂着的长剑, 感到了久违的兴奋,心腑热流涌动。
闵大将军和林听云驱马慢阿四半步, 分别在阿四左右两侧。路途漫长, 闵大将军建议阿四入车休息:“叛军携带人质财帛、粮草辎重一路南逃, 即使比早几天出发,我们有沿途的补给和叛军动向情报,想要追上叛军也并不会耗费太久的时间, 不必心急。公主在马背上奔波半日,请入车歇息吧。”
随行的两架马车是专门为阿四准备的,鼎都中已经伤了一个大的, 小的这一个如何也不能再累坏了。
林听云立刻出言附和,恳请阿四上车稍作歇息。
阿四推辞不得, 只能下马上车。离开鼎都后林听云寸步不离阿四,她向闵大将军告罪后,紧跟阿四身后,坐在车外保驾护航。
挂在马鞍边的长剑被阿四顺手拿下, 带入车内。长剑是阿四用惯了的式样,林听云教导阿四习剑起, 用的就是这种剑。
“师傅何时替我也带了兵器?”阿四倚靠车壁松开盔甲透气,这车狭小,车内说话外面的人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林听云:“既然要替你准备盔甲,自然就要顺带一把兵器了。”
“那师傅又为何要替我准备盔甲?”阿四当日从皇帝座下离开,回屋就被雪姑按着穿上护身的盔甲,尺寸正和她的身体。那时候匆匆忙忙,阿四没空多想,后来再看,少不得就得想想皇帝是否最初就拟定要用她,否则怎么会有事先备好的盔甲。
林听云反问:“收到礼物不高兴吗?”
“高兴,只是我想问问师傅,这份合心意的礼物是什么时候开始准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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