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阳寿换的公主命(147)

作者:舍自不甘心


这时候的一寸,大概是三厘米多一点。阿四不晓得阿娘是怎么看出微小的变化的,但这不妨碍她兴高采烈地分享在外的见闻,喋喋不休地说起九成宫的参天大树和错落的殿宇,着重讲述了自己凭借运气和实力在双陆上打败了顾国手两局。

虽然整个假期里玩了那么多的游艺,阿四好像只在双陆上赢过,但她用了整整一炷香时间来描述那两句双陆的精彩。

阿四向皇帝摊开双手,兴奋地扎进皇帝的怀里,嬉笑道:“阿娘,我好想你呀。”

皇帝微微一怔,而后笑道:“是了,我也思念阿四。”

冬婳坐在一旁整理新送来的奏疏,眼角余光瞥见天家母女其乐融融的场景,想的是:便是寻常人家的母女到了一定年岁,也不会如此亲近了,或许是中年得子的缘故,陛下与四公主亲昵得更像是养孙女。

皇帝陪着阿四用了一餐额外的膳食,阿四胃口超棒的,吃的很是满意,算起来她四公主也是一天吃三顿饭的人了。

等阿四吃完漱口,冬婳也在桌案上排好奏疏,皇帝难得的空闲度过,与阿四说起学业:“谢卿近来忙于吏部诸事,弘文馆大学士又换了裴卿。你入学也有两三年了,只读书是不成的,我要给你再添一位师傅,接触一些正事。”

阿四短暂的八年人生中,乳娘内官换了三个,先生甚至没了一个,文武师傅本就有三五人,对此很无所谓:“儿都听阿娘安排。”

皇帝道:“早年在你身边做乳母的孟予,你可还记得?”

诶?

她当然记得孟妈妈了,但普通孩子应该不会把小时候的事记得特别牢吧。

阿四眨眨眼:“依稀间知道的,好似是长鹤的母亲,应当是在大理寺任职?”

皇帝随手批复手中的奏疏:“如今我已经擢升孟予为刑部侍郎了。”

刑部侍郎是正四品下,比起阿四经常面见的宰相们似乎是不算位高权重的,但比起其他官吏,入朝五年就能从从六品上的大理寺丞连跳至刑部侍郎,可谓是足以笑傲朝廷九成官员了。

从这点来看,可见做官最要紧的还是抓住君心,什么进士明经的,君不见多少新科士子做了一辈子的县尉。寻常六品以下的官员都要依靠吏部铨选,每年参加铨选的有上万人,论起来比科举还要令人头大。

阿四感叹:“能够得到阿娘的另眼相待,孟侍郎一定是非凡的人物了,想到这样的人却在我身边做了好几年的乳母,心下都有些歉疚。”

皇帝笑道:“我儿合该以第一等的人来作伴,明年起你每旬抽出一日来,就由孟予带着往刑部去旁观吧。”

自甘露殿告退,阿四走路都轻快了,蹦蹦跳跳地回丹阳阁,路上见到官员们还给了个笑脸。

皇城实在是太大了,各个衙署内责权分明,阿四作为皇子狐假虎威混进熟悉的宰相堆里逛逛是无碍的,但要是阿四四处闲逛到处插手必定要受到御史和各部的官吏谴责。

偶尔出宫,又很容易被新鲜事物吸引注意,也不好贸然上门拜访,因此,阿四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孟妈妈了。

就要经常和孟妈妈见面这件事给阿四带来了绝佳的好心情,连即将回到课堂的残酷事实也不能动摇这份愉悦。终归是阿四多年来勤奋好学带来的好结果呀,她的天地又向外扩张的一角。

哼着歌走进弘文馆,在小伙伴欣喜地笑容迎接下,阿四给每个女同窗都送了礼物。男学子没有,不是阿四小气,主要是她为男学子们的名声考虑,虽然他们现在和她一起坐在课堂上,但谁知道哪天他们就要回归家庭了呢?

一切未来都是无法预料的,如果阿四送出的礼物被误以为是好感,而耽误了他们嫁入高门的前程,她将来该多内疚啊!

就像某个埋没在宋王府后院的孺人一样,阿四都不记得对方姓名了,依然叹惋他的遭遇。命运坎坷的男人啊,新婚不久姬宴平就奔赴边境,也不晓得这个男人心里有多少苦。

阿四终究是身负重担的皇子,不能将宝贵的时间耗费在同情上,借着上头老先生讲课的空挡,她高高兴兴地掏出纸给姬宴平回信,分享在九成宫学会的诸多游艺。

第130章

老裴相的课比阿四想象中的要有趣一些, 内容驳杂,天南地北的谈笑,并不要求学生记住枯燥的经义, 也不布置反复的习作。大多数的学生自有上进心的奋进, 而阿四则有谢师傅诲人不倦。

吏部的事再忙碌,谢师傅也不会忘记检查阿四的课业, 可谓是十分负责。

今日, 老裴相讲的是天文历法。

这片土地上的农耕历程可以追溯到没有文字的时期, 而农耕极其依赖农事季节, 对于生活于天地间的渺小人类来说,没有比抬头就能仰望的天空更加永恒、便捷的参照了。因此, 天文算是当下的常识, 人人皆知。

老裴相从学生们早已熟记的《诗经》中择出许多夹带天文的句子, 用来作为范例,以天文阐述百姓的生活,乃至国朝的发展。

某一日入夜, 老裴相甚至亲自来寻阿四,老幼二人坐于阁楼上,熬夜看星星。

“今夜果然星辰璀璨。”老裴相很满意, “不枉我特地寻了司天台的秋官测算。”

戌时中(晚八点)不算太晚,是平日里阿四睡前洗漱的时间。难得能夜晚出门, 雪姑为阿四披上了厚实的斗篷,暖手炉和火盆都一并让宫人备着,阿四的手边还有一壶正温热的茶水。

首次观星阿四兴致盎然,她虽然没有这样高雅的爱好, 但任何事情刚开始都是充满乐趣的,听着老裴相毫无起伏的讲解声音也能笑出声:“真漂亮啊。”

老裴相指着四象之一东方苍龙七宿说:“黄道周围的二十八星宿亘古不变, 它们是观察星象的基础。在四象之上,再观测七曜,也就是日月与明星、岁星、晨星、荧惑、镇星五星。便于记忆,以四象作为区分,这是东苍龙七宿,另外三方为西白虎七宿、南朱雀七宿、北玄武七宿。希望这个月内,四娘能够记住四象的方位和其包含的星辰。”

听完老裴相洋洋洒洒的介绍,阿四当场哽住,原先的兴奋荡然无存。

漫天星辰何其之多,莫说一个月内,就是三五年她都未必能记住。

老裴相佯作不查,自顾自开始讲述:“《诗经·小雅》维南有箕,不可以簸扬。说的就是苍龙七宿中的箕宿,箕宿在南,四星一处形似簸箕……”

一旦游戏变成作业,阿四神情萎靡,不由自主地犯困,神游天外:“嗯……”

簸箕,什么是簸箕,哦对,是畚斗啊。

听起来真耳熟,似乎以前见过一个什么人,也叫小雅……应该是在东宫见过的,是太子的朋友吧。

随着时间推移,阿四端正的坐姿也变成斜靠在桌案上半睁眼望天,耳边滔滔不绝的讲解变成嗡嗡不入耳的背景。终于,老裴相说完了苍龙七宿,喝茶润喉,放下茶杯时故意发出“嘭”响,震得阿四惊醒。

老裴相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注视阿四:“罢了,四娘年幼犯困是常有的,再给白虎七宿开个头,四娘就回去休息吧。”

终于熬到了最后一刻,好比下课的铃声,阿四迅速从迷瞪的状态中清醒,重新坐好:“师傅请讲。”

老裴相讲了一个《左传》中的故事:“昔日高辛氏有二子,长子与幼子居于旷林却不和睦,相互征讨,帝不臧将长子迁往商丘,为心宿商星,幼子迁往晋阳为参宿晋星。故而后世将兄弟不睦和亲友久别不相逢喻为参商。”

阿四不住点头,下意识接话:“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也不知三姊何日归来。”她是真有些想念姬宴平了。

“哦?这是四娘自己做的诗吗?”老裴相的惊讶货真价实。

那当然不可能,但阿四也想不起是谁写的了,反正不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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