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莲花(72)

作者:君子生


他们目光锐利地审视着贺岁安,与她身边的祁不砚。

贺岁安也看着他们。

钟伯、李大娘脱离外界多年,今天被一个小姑娘看,竟也觉得有不自在,恼羞成怒,先发制人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他们走了过去,咄咄逼人:“为什么要来红叶村。”

语气很不好。

夹带着对外人的恶劣。

钟良急道:“钟伯、李大娘,不是他们要进红叶村,是我带他们进来的,你们不要误会,他们真的没有恶意,现在要离开了。”

钟伯猛瞪向他,似要把浑浊的眼珠子瞪出来般。

“是你把他们带进村子的?钟良!你可还记得这些年来,他们这些外人是如何对我们的?一口一个丑村,一口一个怪物!”

钟伯气得踉跄了几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们还怕我们是得了什么病,会像瘟疫那样传开,不希望我们再踏入青州半步。”

李大娘赶紧扶住他。

钟良也跑到他的身旁:“钟伯,您莫要动气。”

后来三善真人证实了他们越变越丑陋和身体的畸形缺陷是不会像瘟疫那样传开的,可青州对他们的态度依然如初,排斥、恶心。

青州人不希望他们踏入青州半步,好,他们就永远待在红叶村,他们也不欢迎青州人进村。

尽管青州人也不屑于进红叶村,怕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

青州人怕,他们理解。

谁都怕死。

但他们又有什么错呢,凭什么要承担诸多恶意的目光、言语,青州人分明知道他们身体的异样不会传染,却还是这样对他们。

红叶村本来也是青州的一部分,后来,青州人渐渐把红叶村分了出去,并不承认他们是青州人。

他们也不再自称青州人,反而以那群青州人称呼对方。

又因为玄妙观远近闻名。

部分外来人到青州也会来玄妙观参拜,偶尔在山下撞见他们,不知是不是听青州人说过他们的事,对他们也是避之不及。

钟伯哪能有好脸色对外人。

长此以往,非红叶村的人,他们都不喜欢,排外了。

钟良是红叶村人,怎么可能会不明白钟伯的心情:“钟伯,别怪他们,是我的错,是我擅自带人回红叶村,与他们无关。”

“他们待我有救命之恩,所以我才会动了想带他们回村子,让他们在此留宿一晚的念头。”

钟伯怔住:“救命之恩?”

他有些不信。

外边的人不当他们是怪物给弄死都算好的了,还会救他们?

钟良迫不得已将昨天发生的事告知了钟伯他们。

李大娘听得捂住了嘴,骂他是不是不要命了,晚上还敢留在登云山山上,要是出事了,他娘年纪又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咋办。

钟伯不让钟良再说下去。

夜里上山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红叶村村民信奉玄妙观,见到他们在山下立了石碑,不会在夜里上山,表示对玄妙观的敬重。

若钟良夜里登山一事被玄妙观得知,钟伯担心他们会误会红叶村村民不把玄妙观说的话当回事,因此还是不要太多人知道。

贺岁安尝试插一句话进去:“钟伯?李大娘?”

钟良是如此唤他们的。

他们纷纷看向她。

“很抱歉令你们感到不适了,但我们确实没恶意,现在就会离开红叶村。”贺岁安道,“钟大哥也是好意收留我们一晚而已。”

听到她说的是红叶村三字,钟伯、李大娘对视一眼,有八成信钟良的话了,想骂他们一顿,再让人滚出红叶村的话收回。

钟伯是村子里的老人。

他看着钟良长大的,听钟良说他们对钟良有救命之恩,态度缓和了一点,但仍旧有点僵硬。

除了玄妙观的道长们,夜里留在登云山的人就从来没活着下来的,他们能活着下山,还把钟良也带下山,四舍五入也算是恩情。

钟伯叹气。

他想替钟良说声谢谢,却怎么也对这些外来人说不出口。

于是钟伯保持沉默。

今天他可以装作没看见这两人,钟伯抬步要离开此处,结果看到钟良的娘慌慌忙忙地跑过来,喊钟良快去看看钟良的爹。

李大娘面色一变:“钟良他娘,钟良他爹怎么了?”

宋氏抹着眼泪说人快不行了。

钟良哪里还站得住,扔下其他人,快步跑去找他爹了。

钟伯他们得知钟良他爹快不行了,追在钟良身后去看他爹,红叶村的村民很是团结一致。

贺岁安也去了。

红叶村地势复杂,小道全是七弯八绕的,像天然的迷宫,没有村民带,靠自己琢磨,兴许得走几个时辰才能走出这条村子。

这是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原因是,贺岁安总不能趁人家的阿爹身体不适,留宿一晚后一声不吭,直接一走了之。

钟良阿爹身体不便,不住在树屋上面,住在钟良用木板架起来的简陋小木屋,贺岁安刚去到那里,便闻到一阵浓重的药味。

小木屋前围着所有村民。

贺岁安、祁不砚的长相跟穿着与红叶村村民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外来人,自然引起了讨论。

祁不砚倚在一棵树旁,看着小木屋里奄奄一息的老人。

他对生死没有敬畏之心。

生与死。

在祁不砚眼里只是他认识的两个字,从小到大,祁不砚没有为谁的生死产生过一丝一毫的触动。

老人的身体畸形程度比那些可以正常行走的红叶村村民严重。

贺岁安站在因要透气而敞开的门前望进去,看到钟良的阿爹瘦到只剩下骨头,像一副骷髅包了一层皱巴巴、没有光泽的皮。

这一层皮又正在生疮腐烂。

血和脓遍布全身。

钟良端过放在桌上晾凉了的药,扶起老人,想喂他。

红叶村村民无暇问贺岁安他们是从何来,到红叶村所为何事,说过几句后,把注意力放回小木屋里,更在乎钟良阿爹的安危。

有人让钟良到山上找三善真人下山为他爹诊治。

他们以前也是找三善真人。

青州大夫也是青州人,他们也不待见红叶村村民,听说要来红叶村看病都会婉拒的,他们只能找出家前也是大夫的三善真人。

这十年来,红叶村村民一有不舒服,找的都是玄妙观,三善真人每次都会亲自过来为他们诊治。

药也是三善真人开的。

可惜他们身体不争气,这个病好了,那个病又起来了。

钟良轻喂老人喝了几口药。

老人病恹恹地喝下去。

祁不砚歪了下头,柔声问:“他得了什么病。”

他一出声,又把所有人的注意勾了过去,红叶村村民的容貌丑污,见少年姿容秀丽,忍不住自惭形秽,又不喜外人干涉红叶村。

钟伯知道祁不砚有恩于钟良,不同于不想与外人搭话的村民,主动回答道:“我们也不知。”

祁不砚转动着腕间蝴蝶银链:“三善真人没有同你们说?”

贺岁安也想问。

不过祁不砚为何会管这件事?因为她知道他是一个目的性很强的人,做的事一定会有原因。

“三善真人只说这是罕见的疾病。”钟伯摇头,“书中也没记载,是一种怪病。”

祁不砚呢喃:“怪病。”

他话锋一转问:“你们村里就只有这么点人?”

钟伯:“不,自从十年前爆发的那一场瘟疫后,我们红叶村的村民总是生病。前年,三善真人接走了病情严重的一部分村民。”

“那些村民现在在何处?”

钟伯语塞:“我们不知,三善真人自会妥善安置他们的。”

贺岁安不能理解:“你们全部都不知道?可你们就没想过要去探望一下那一部分村民?”

他们并非没想过。

只是三善真人说那些村民的病情不稳定,不宜见人,他们当然相信,将他说的话奉为圭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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