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疆少年是黑莲花(149)

作者:君子生


今日带苏央出宫之人还是贴身伺候皇后的齐姑姑,可见皇后对这个从风铃镇来的郡主还是有几分重视的。

苏央虽极少进过宫,但该知道的礼节一样不少,不多问不多看,随齐姑姑朝宫门走。

过另一条宫道时,苏央见到一名男子,齐姑姑提醒她行礼。

男子是年近不惑的庆王爷刘衍,看起来比实际岁数年轻不少,眼角有岁月留下的细纹,玉冠束发,一身浅蓝色蟒袍,腰佩玉玦。

苏央福身向刘衍行礼。

“免礼。”刘衍第一次见苏央,问齐姑姑,她是何人。

齐姑姑低眉顺眼:“回王爷,这是皇上以前特封的风铃郡主,来自风铃镇,此番来长安,也特地进宫一趟陪皇后娘娘。”

听到风铃镇这个地方,刘衍笑了笑:“原来是风铃郡主。”

燕王墓就在风铃镇。

而燕王墓是由世世代代的苏家人守护,风铃郡主正是苏家人,刘衍是通过燕落絮知道的。

当初燕王墓启动了自毁机关,救走燕落絮的人是刘衍派去盯着风铃镇动静的阿宣,燕落絮如今就在刘衍手里,他能知道不少事。

刘衍似无意问:“风铃郡主怎么突然来长安了。”

苏央站得笔直。

她语调清冷,像一株不受侵染的玉兰花:“听说长安繁华昌盛,我想见识一下便来了。”

刘衍:“令尊呢?”

苏央:“家父没来长安,他的身体不适合舟车劳顿。”

一问一答,绝不多言。

刘衍大致猜出苏央的性格了,一笑而过,又简单说几句,与她擦身而过,苏央却倏地抬头。

她父亲苏睿林在信中提到过,炼灵蛊之人的身躯会变得与常人不同,久而久之,能不受控制地散发出如同艳花盛开的奇异香味。

苏央嗅觉灵敏,刚在刘衍身上闻到了难以忽视的香气。

很奇异。

也有可能是他佩戴的香囊散发出来的,或在进宫前熏香了。

不过苏央怀疑的对象里很早就有刘衍,据调查,他多年前曾去过风铃镇,尽管行事低调,但只要是做过的事便会留下痕迹。

苏央来到长安后,她的侍卫钟幻遇见过可疑的面具男子,他追踪对方,但对方也很警惕,没让钟幻追上,最后消失在一条街中。

那条街有很多户人家。

庆王府在其中。

苏央若有所思地看着刘衍的背影,齐姑姑见她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出声唤:“郡主?”

听到齐姑姑的声音,她收起自己的怀疑,也收回视线。

在苏央转身继续朝宫门走时,刘衍回头看了她一眼。心腹揣测着刘衍心思,上前去,在他耳边低语:“要不要属下去……”

刘衍摆手道:“所有事皆木已成舟,随他们去吧。”

如果在前几天,刘衍是会宁愿杀错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将可能知情的人全部灭口,杜绝有阻止他炼灵蛊的事情发生。

今时不同往日,刘衍在这几天里已炼出灵蛊,他们知情也罢,不知情也罢,什么也做不了了。

想当年,落颜公主的兄嫂就是要阻止刘衍,还要公之于众。

刘衍不理解。

作为他好友的他们为何不能支持他,炼灵蛊对大周来说利大于弊,他们也不用再冒着生死到战场上跟敌人拼打,有灵蛊就好了。

有灵蛊,大周将长盛不衰。

多好啊。

刘衍不是想借灵蛊登上皇位,只是想挽回摇摇欲坠的大周,将欺辱大周的外族打得落花流水,令他们永远向大周俯首称臣。

自他大哥端敬帝登基以来,大周几乎是一直在向他国妥协。

刘衍接受不了。

可大周这几十年来的国力确实是衰弱了,不像百年前那般兴盛、强大,端敬帝还坚持“无为而治”,常说什么道法自然。

屡次进谏无果的刘衍最终当上了他的闲散王爷,但也是表面的闲散王爷,实际上,他暗中遍寻能壮大大周的办法,找到了灵蛊。

刘衍要使大周变强。

以灵蛊操控人不失为一个能走捷径的大好办法。

机缘巧合下,好友发现了刘衍做过的事,他们表示强烈的不赞同,义正言辞地说用灵蛊操纵人违背人伦天理,绝不可为。

最重要的是,被灵蛊操纵的人还有可能会失控。

他们认为自己身为朝廷中人,职责是守护大周子民,而不是置大周子民的安危于不顾,警告他再不收手,会揭发他的所作所为。

刘衍说服不了好友。

他们不愿意协助他办成此事也就算了,还要想尽办法阻止。刘衍别无办法,他只好下定决心把他们杀了,再伪装成是山贼所杀。

杀掉他们当晚,刘衍也是心如刀割,更无颜面对好友的妹妹落颜公主。这些年,他竭尽所能对她好,也是存了弥补之心。

刘衍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敛好情绪,拾级而上,进殿内见端敬帝,带着跟往常没两样的笑,先行礼,后道:“皇兄,您召臣弟入宫所为何事?”

端敬帝离开龙椅,一步一步走向刘衍,两兄弟眉眼很相似。

“二弟。”

端敬帝停在距离刘衍还有两步远的地方:“你可知刑部侍郎谢温峤正在重查卫城一案?”

刘衍像是初次得知,有恰好到处的疑问:“卫城一事不是已结案了?谢大人为何要重查此案?是皇兄您觉得此案有疑点?”

“二弟你觉得呢?”

端敬帝反问。

刘衍淡定自若道:“臣弟觉得并无疑点,难道不是守城的蒋将军过于轻敌导致卫城兵败?”

“可朕听说是有人勾结胡人,通敌叛国,泄露卫城布防机密,蒋将军才会兵败。”端敬帝又回到龙椅坐下,垂眸看刘衍。

殿内,香炉飘出缕缕香雾。

刘衍立于汉白玉石上。

他皱起眉:“竟是如此?臣弟从未听说过此事,若属实,待谢大人查到相关的证据,理应为蒋将军洗脱污名,还他一个公道。”

端敬帝凝视着刘衍,久久无言,最终却和蔼可亲地笑道:“朕有些乏了,二弟先回吧。”

刘衍退下了。

端敬帝微微失神地望着大殿的门,召来在外边守着的白公公,莫名其妙问最近的天气如何。白公公回:“奴瞧是极好的。”

“是么?”他似心不在焉,“为何朕瞧着要变天了似的。”

白公公不敢回。

*

晴空万里,丽日当空。

时隔一天,贺岁安与祁不砚又来到苏央的宅院。

而苏央刚从皇宫回来,就在院子里等着他们,沈见鹤已一字不漏地将昨日之事转告于她。

苏央请他们坐下。

她很清楚他们没有重要的事是不会来找自己的。

沈见鹤见院子没地儿坐了,跑回屋里搬一张木椅出来,他对贺岁安接下来要说的事感兴趣。

贺岁安便说了。

把刘衍将来会做的事告诉他们,至于从何得知,她撒谎成是自己做的梦,来到长安后的某一天,突然就能做预知未来的梦。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沈见鹤嘴角猛地抽了抽;苏央一贯冷淡的脸也有了丝裂缝;钟幻、钟空感觉贺岁安像是在拿他们寻开心。

祁不砚搁在石桌上的手随意地轻敲着,声声响,打破沉寂。

贺岁安垂下脑袋。

她说的话是很难叫人相信。

沈见鹤笑了几声,缓解尴尬:“贺小姑娘,不是我们不信你,我也想信,可这太荒谬了。”

祁不砚似笑非笑:“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说什么想信,却因其荒谬而无法相信,只是你们不信的一个借口罢了。”

沈见鹤讪讪。

他自认口齿伶俐,但每次到了祁不砚面前,好像都说不过对方,少年总能用最温润的语调说出尖锐、怼死人不偿命的话。

贺岁安拉了拉祁不砚的手:“他们不信也情有可原。”又不是所有人都是祁不砚,能无条件相信她。想到此处,贺岁安顿了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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