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偏在落花时(40)
作者:戏精本精
他乡遇故知,我心里又感动又着急,脸上浮现惊恐,慌忙推开他压着声音道:「兵荒马乱的,你来找我干吗啊!知不知道这多危险,你别管我,赶紧回去!」
秦珂怎么会肯,一边伸手给我擦眼泪,一边笑道,「我既来了,自然要把你带走。况且,这一趟也不全是为你。」
我不明白地看他。
「家中的事总要做个了结。」
秦珂醒悟了,狠了心要不成器的哥哥栽跟头。
他出来时已把所有安排好,每月只悄悄地送一定的钱给母亲生活,这钱不论母亲拿来做什么,给兄长也好,自用也罢,但用完了就没有了。
他们找不到他拿钱消灾,想来会安分许多。
听完我点点头,平复了重逢的喜悦后,该干正事了。
目光落到窗户上。
我走过去推开窗往外看了一圈,外面是一条没人的巷子。
回头对他说了一句「别让人进来!」,便踩着凳子往外爬。
秦珂拦住我翻窗的动作,不解地问:「做什么?」
我把他手一推,继续往外爬:「回来再说。」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又爬了回来。
秦珂从椅子上惊起,扶着我爬下来:「到底做什么去了?」
我看着他一笑,安慰道:「没事,别担心了。」,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不想拖累他。
在这里已经待了许久,恐外面起疑心,我扯了几块布料就要走了。
秦珂拦住去路:「望舒,我知你是
不肯吃亏的,别做傻事。」
我看着他,心里莫大的感动让泪水翻涌,强忍住点点头:「放心,没人比我更惜命。」,走到门口不放心,又折回去劝他,「趁现在还太平你赶紧回去,我脱了身会自行离开的,秦珂,你必须离开这里。」
当然,劝说没有用。
我拗不过他只得走了。
从他那里离开坐上马车后,我才从袖子里摸出东西。
打了这么久的感情牌就是为了这一刻。
老板说这种毒性虽弱,却胜在无色无味,长期服用可使人渐渐痴傻,而且因果难查。
捏紧了药包,但我心里却没有痛快,难受得不行,文明年代里教导我们做一个正直的人,而如今我却要用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命。
但我没什么好办法了,人性本就是自私的,骨子里,我还是想活着。我不敢杀人,而且一旦动手就肯定要搭上自己性命,让姬珩痴傻总好过动手杀他,既能阻止了暴行,也算为从前的杀戮赎罪了。
蒲柳不明白,凑到我面前手轻轻地擦去我的眼泪:「姐姐,你怎么了?」
我摇摇头把东西放好,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平复了心情,见身侧的蒲柳苦着脸,便笑了笑,拿起新买的料子给她看。
「好看吗?给你做新衣服的,买了这么多,想要多少都有了。」
她的表情突然僵硬住,瞳孔地震,张着嘴巴似乎立即要把话吐出来,却又闭住,神色不自然地看着我,眼中的神色复杂难懂。
最终,听不出喜悦地笑了笑。
马车猛然一晃,我俩冷不防地被摔到地上,还未爬起来,外面突然响起打斗声和乱糟糟的哭声。
「嗖」的一声,一只箭极速地穿破车帘射了进来,我急忙把蒲柳一推,自己往后一倒,箭从我们中间擦过射进了木头里。
「当」一声,听得心惊肉跳。
紧接着,卫封一把掀开车帘,二话不说地拉住我的手把我往外拉,我连忙反手抓住蒲柳。
跌跌撞撞地从马车上下来,我吓得心一紧,险些叫出来。
闹市里突然从四面八方冒出许多蒙着面的人,随便一数,不下二十个,个个拿刀,刀刀致命,旁边有不少来不及跑的百姓跟着遭殃,场面惨不忍睹。
姬珩的人寡不敌众。
见我下来,他们围过来把我护在身后。
卫封一手拖着我,一手拿剑,其他人在开路。
我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几乎人都吓傻了,紧紧地贴着卫封。
不断地有人冲过来,都被他的剑挡下,他拉着我不敢松手,只一只手抵挡,可明刀易挡暗箭难防,一来二去,卫封也受了伤。
他带着我好不容易杀出重围,可人数实在太多,便把我一推,急切地道了一句「找个地方躲起来!」,便转身挡住追杀的人。
我连忙拉着蒲柳往隐秘的地方跑。
我们缩进一个巷子,躲在一堆杂物后。
「别怕!」,我把蒲柳护在身后,从怀里掏出匕首,双手紧紧地握着,眼睛透过缝隙打量巷子外,「有姐姐在。」
一颗心扑在外面,全然没发现身后人的动作。
后脖子突然被人用东西一打,传来剧痛,我惊诧地回头,在意识还未失去前看清了,蒲柳满脸泪痕地看着我,手上还握着一根棍子。
嘴里似乎还在嘀咕什么。
我没听清,晕了过去。
2
卫封拼死阻拦,终于撑到援兵来了。蒙面人们一见来了人,也不恋战,但来不及撤退就被人拿下。
姬珩从马上下来,冷眼往四周一扫,找了一圈也没看见那个身影,心里顿时慌张起来,紧紧地抿着唇,额头上青筋暴起。
一个斜眼看上卫封:「人呢?」
人?
卫封心惊,也四下看了看,道:「方才人太多,我让姑娘找地方躲起来了。」看着姬珩越发难看的脸色,他连忙往四周找,一边大喊,「方姑娘。」
而喊了许久也无人回应。
顿时觉得不妙,这地方不大,能躲哪里去,又警觉,该不是中了调虎离山的计,方姑娘怕是被抓走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冷汗直流,根本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
人,脚下的步子也更快。
在找到一个隐秘的小巷子时,突然看见地上一把遗落的匕首,上面刻着一个「柳」。
姬珩捏紧匕首,一张脸乌云密布,心里大概猜了个八九分,敢动他的人!找死!他低头紧盯着匕首上的「柳」,担心的同时心里又掀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痛快。
他把目光投向被按在地上的蒙面人,侧头对身后的卫封道:「不管用什么手段,把这些人的嘴巴撬开。」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瞅着天黑了,也没有消息。
望舒如凭空消失。
姬珩坐在刑房里,火红的光跳跃在脸上,他的眼神却冷得像结了冰霜,看着底下血淋淋的场面都不眨一下。
卫封沉着脸走来,摇摇头:「主子,有些撑不住已自尽。」
姬珩眼也不抬一下,周身冷意吓人:「打折腿接上再打,我看能有多硬的骨头!」他的手一点点地捏紧,时间越过去人就越危险!
他杀人无数,人命于他而言如草芥一般,可这次却害怕得紧,若是再也找不回了,若是去晚了,他不敢想。
握紧的拳头砸在身边的桌子上,姬珩头一次这样悔恨自己树敌太多,害了在乎的人。
突然,外面传来急报,说人回来了。
他立即站起来,匆匆地往外赶。
……
我站在院子里,抬头看着天上躲进乌云里的月亮。蒲柳站在身后,几次想说话,都被我冷冰冰的神色吓退,她低眉顺眼,从屋里抱来一件衣服。
犹豫再三,只敢小心翼翼地走过来,把衣服搭在我身侧的栏杆上,便忙往后退开,抬着头温声细语道:「姐姐,天冷,多穿些。」
我看了眼身旁的衣服,用余光瞥她,心里就像被泼了盆极冷极冷的水,突然就很想笑,误把小狼崽子当猫养,如今活该被反咬一口。
可是这一口,真的好疼啊。
比心里泛起来的阵阵绞痛都疼,我腿发软,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捂着心房,喉咙里冒出丝丝腥甜。
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当妹妹看。
气血翻滚上涌,「扑」地从嘴里吐出一口血。
身后传来小小的惊呼:「姐姐。」声音又很快软下去,喉咙里发出抽泣声,低低地又喊了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