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暴君绑定后我每天都想发疯(95)

作者:岑羽


“皇上……你这是何意啊?”

萧荧冷道:“去传旨,不要多问了。”

众将你看看我看看你,没了主意。把皇帝一个人扔在这,他们实在是不敢。

“快去!”萧荧又催促。

众人无奈,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人全都走了之后,萧荧闭上眼睛,重新垂下头去,心脏急促地抽搐。无力的垂下双手,风吹着他的衣衫,整个人格外的单薄。

他当然可以陪梁昭一起去死。因为他爱他。

声音被雨声盖去了大半,萧荧缓缓吸了一口气,“可我也要苟且偷生,因为我是一个君王。”

此时天已经黑了,青州没了军队的庇护,敌军入城之后,鸡犬不留。百姓逃的逃,跑的跑,到处都杂乱不堪。凌风裳他们将各种金银珍贵之物统统洗劫一空后也没离去。

过路人途经桐关的时候,都遍体生寒。

太惨了,满地的血肉模糊,当真渗人。

这时有人道:“我怎么看到还有个人?”

“死了几万人,哪个闲得没事会来这闲逛?”

有些胆子小的说:“该不会有鬼吧?死了这么多人……”

“我呸!大晚上的你别吓唬人!”

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你们快别说了,好吓人,赶紧走吧!”

四下寂静无声,只听见北风呼啸声,乌鸦落在废墟上,远处土坡上确实有人影晃动。看到的也只当自己没看到,抖得像个筛糠似的,用最快的速度跑了。

但余光还是忍不住去看。

那人在地里跪着,蓬头垢面,污血碎肉糊着白衣。而他面前的土坡并不是土,而是堆积起来的残缺尸骨。

他在泥地里翻找着尸体,挖出一个又一个,断掉的一截胳膊,一条腿,他将他们拼凑到一起。

他的十指血肉模糊,如果再继续下去,手就废了。

萧荧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泪水划过脸颊。

他在这片泥泞的地方不吃不喝找了两日都找不到梁昭,无数残缺的肢体拼不出一个完整的人。

萧荧站起身看着远处,双眼布满血丝。疲惫的挪动着脚步,然后跪坐在满地血污中。

他疼的呼吸都在颤抖,牙关咬得紧紧的,“梁昭,你说陪我走完这一生的。”

“——现在,你要失信于我?”

萧荧长发披散,看着天边升起的太阳,眼眸沉静如水。所以悲伤褪去,被无边寒意所代替。

他突然轻极缓地笑了下,俯下身,吻了面前的土地,“等着我,我一定来带你回家。”

苍白的唇染上血色,红得像在赵王府,融化在他和梁昭唇齿间的胭脂,分外糜艳。

或者等我去陪你。

这可真是让人吃惊。

萧荧笑出了声,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万般迁就一个人,还想跟对方同生共死。

在他的生命中,遭受过背叛,也失去了很多所在意的人。

他将自己的结痂的伤疤撕开,看着它流血,让它烂得更深。如此反复,躯体麻木,心也越来越狠。

萧荧用手背擦去眼下的血,站起身,踏过满地狼藉。

也该去见见那个等他已久的人了,如此大费周章,到底还想要干什么。

阳光照在萧荧的身上,影子被拉得老长。

第七十六章

太阳已经从天边下去了,只留下几片晚霞挂在山头。

一辆马车疾行在林中,兵士驾着车,环顾了下四周。这里满目皆是密林,在星月光辉下树影婆娑,一直伸展到远处,让驾车的人分不清方向。

一声长长的嘶叫,林中鸟类扑腾着翅膀,飞入黑暗的夜空。

“吁——”侍卫长勒住马,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缰绳,拔出刀剑,咽了下口水。

只见前方道路上整齐地站着,数十名身着铠甲的人,长剑立在地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他们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上京,为避免有居心叵测之人暗害,走得都是深山老林之中的小路。不曾想这些人的鼻子像狗一样灵,还是被嗅到味儿了。

几片乌云遮月,落下了几滴水,山色漆黑一片,不一会儿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下来。一阵风忽然将车前的灯吹灭了,暗的一瞬间只觉眼前寒光一闪,刀刃割裂雨珠相撞在一起。

侍卫长胯下的马长嘶一声,前蹄在半空中扬起又落下。

对方来的人出手的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只他们几个卫兵胡乱砍着。刀刃划开皮肉的声音被雨声遮掩,寒凉之气深入骨缝,一股淡淡的铁锈味引来了林中的野兽。

灌木丛深处出现数十双泛着绿光的眼睛,仿若雀跃的鬼火。它们在逐渐逼近。

马惊了起来,撞开人群,发了疯似的往前冲。

一黑衣人飞身扑到车顶,又几步跨到车帘前,将驾车的人捅了个对穿。

尸体毫无生气的滚落在泥泞的地上,被追上来的野兽啃食着。

侍卫长用剑死死挡着扑过来的野兽,一口白牙紧紧咬着。随着一声巨响,马车翻倒在地上。

几个黑衣人冲到马车前伸手掀开了帘子。夜空几道闪电照亮了车中的情景,里面是空的。

雨哗啦啦地下着,林中起了雨雾,冲天的土腥气混着血的气味。

侍卫长看着那空荡荡的马车同样有些意外。

***

陈礼驾着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路。马车内萧惑紧紧握着王妃的手,感觉到她有些发抖,便轻声道:“别怕,马上就到了,你若困了就靠我身上休息一会儿。”

王妃回握着他的手,笑着应了声“好”。

她的手抚上隆起的小腹,垂眼看着自己的肚子,已经九个多月了,很快就要临盆了,可她总觉得心神不宁。

萧惑狭长的眼眸看向晃动的帘子,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马蹄踏过,在泥地里留下一串轮印。但车轮不知道碾到什么东西了,猛烈颠簸起来,车厢里的人砰地一声撞到了车壁上。

陈礼勒住缰绳,停下赶路,喊道:“路太滑了有些不好走。”

里面很快传来声音,却是痛呼声,陈礼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帘子被掀开露出萧惑焦急苍白的脸。

刚刚那一颠,王妃恐怕要早产了。

这里十分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而且他们二人都是男子,如何能接生?

赵王妃面色苍白,眉头紧锁着,冷汗岑岑,手指死死抓着坐垫,“王爷、妾身……”她刚说话便又觉得腹痛难忍,大口呼吸着空气。

萧惑扶起她,低头道:“我在这。”他急得额上出了一层汗,王妃抬手替他擦了擦。

“妾身……”

“你先别说话,留着点力气。”萧惑对陈礼说:“小陈公子,劳烦你接些雨水过来。”

陈礼点头,下了马车在林中寻能盛水的叶子,接了些雨水回去。

现在生不了火,什么都只能将就。他守在外面,警惕着四周,车厢内赵王妃的痛呼声让人心惊。

时间飞速流逝,生了好久都没生下来,而且那痛呼声也越来越小,想必已经快耗干了力气。

就在两人焦急万分的时候,清脆的一声啼哭在黑夜中响起。

孩子出生了。

赵王将孩子用外衫裹好,掀开车帘笑着道:“是个男孩。”

他将孩子塞到陈礼怀里,自己转身进去照顾王妃去了。

陈礼只能接住,看着怀里的小婴儿,有些手足无措,僵着身子不敢动。

小孩子在乖乖地睡着觉,看起来柔柔软软的,小脸皱巴巴的。既然顺利出生了,他们也不敢多耽搁,问了王妃无碍后便继续冒雨赶路。

离京师已经不远了,加快脚劲半日就能到。

山间传来阵阵阴风,陈礼坐在车前,衣袍被打湿了大半,正滴着水。

马匹突然嘶鸣,只见马腿被齐齐削断,车不受控制的滑行数米撞在一旁的树干上。一条泛着淡淡流光的细丝横在路上,上面还粘着暗红的血珠和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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