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沈静舒望向唐琢，神情有些复杂起来。

唐琢抿了抿唇，沈静舒的眼神让他感到不安，他勉强撑起笑脸，“妈妈，你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

沈静舒夹了一块鱼肉，发现跟白天的糕点一样，美味得不行。

她将每道菜都尝了一遍，道道都很合口味，但每吃一口，她的眉头就皱紧一分，直到最后，双眼已然通红。

“妈妈……”

唐琢看着她的表情，心如刀绞，“如果觉得不好吃的话，就不要吃了……”

君彦行也放下了筷子，皱眉望着他们。

沈静舒摇摇头，她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说话就会绷不住。

虽然在外人面前，她一直很强势，是个雷厉风行宛如铁打一样的女老板，但在自己的孩子面前，她只是一个母亲。

过了好一会，她才缓缓站起身，示意唐琢跟她过去。

唐琢咬了咬唇，心中的不安已经到了极点，但他还是起身，一瘸一拐地跟过去。

他的手被一只大掌握住。

唐琢回过头，就对上君彦行带着温柔关心的眼睛，他轻声对他说：“我陪你过去。”

唐琢忍不住瘪嘴，赶紧低下头，小小地嗯了一声。

这段路对唐琢而言格外漫长。

他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还好，至少有君彦行陪着他。

*

来到主卧，沈静舒拒绝了君彦行的进入。

“小君，不好意思，你先去吃饭吧。”她似乎已经恢复过来，“我们需要一点时间。”

然后，她将门关上了。

进了屋，沈静舒也没让唐琢站着，搬了张椅子到床边，让他坐下说话。

唐琢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他们母子俩坐在一起，却没有谁在第一时间开口。

过了许久，沈静舒望着唐琢，眼睛微微发红，她终于开口问道：“你……是谁？”

“妈妈……”

面对她的质问，唐琢也红了眼圈，手足无措地回望着她。

他眼中的亲近依赖，沈静舒不是看不出来。

但她跟儿子相依为命二十年，唐琢是什么样的性格，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那个死犟死犟的孩子，大概只有读幼儿园的时候，才对她流露过这样天然的依恋孺慕吧……

“你不是小琢。”沈静舒笃定地说道。

唐琢的身体轻轻一颤，他低下头，双手紧紧地揪在一起，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对、对不起……”

没想到他连辩解都没有，沈静舒感觉心口疼得发慌，她望着唐琢此刻颤抖的身体，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儿子。

那么小，那么柔弱，需要她保护……

她试探着伸手，轻轻地碰上唐琢的手背，在发现他没有拒绝后，她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暖意，她的脑海中浮现曾经无数次被儿子甩开的情景，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妈妈，你不要哭啊……”

唐琢自己的眼泪都在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却抬起另一只手，笨拙地帮她抹掉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

“呜呜……对不起妈妈……”

看着他慌乱无措的样子，沈静舒将他往身边拉了拉，用双手轻轻地环抱住他，像多年前哄儿子睡觉时一样，动作轻柔地拍着他的背。

待唐琢慢慢冷静下来，她才松开了他。

“妈妈，对不起……”唐琢还在小声啜泣。

沈静舒摇摇头，她深深地望着唐琢，声音微微颤抖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也叫唐琢。”

唐琢说出这句话，感觉一直压在胸口的石头落了地，“你可以叫我唐唐。”

“唐唐……”

沈静舒望着唐琢，眼神中满是痛苦的自责，“那……小琢呢？他还会出现吗？”

“我、我也不知道。”

唐琢吸吸鼻子，小声说，“我也是突然就来到这里的……我来了以后，他就没出现过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说着说着，他嘴巴又瘪了下来，“对不起……”

“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一直道歉呢？”

沈静舒再次伸手抱住他，然后埋在他的肩膀上哭了起来，“是妈妈对不起你们……这是妈妈的错啊……”

唐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只能伸手，回抱住她纤瘦的身体。

这个世界的妈妈……

比另一个世界的要瘦弱好多啊，他的手臂可以将她完全环抱住。

除此之外，性格也不太一样。

但是，他都一样喜欢。

这个世界的妈妈是“Omega”，而他成为了“Alpha”。

所以，现在轮到他来保护妈妈了。

这样想着，唐琢没有再哭，他怀抱着沈静舒，声音温柔地说道：“妈妈不要哭啦，我们都很爱你的……”

不管是他还是原主，都很爱妈妈的。

只是原主总用不对方法，现在他来了，他会代替他，好好地爱妈妈的。

沈静舒闻言，却哭得愈发不能自已了。

她想起她在浏览器上搜索到的结果——双重人格，是因为心理创伤形成的防御机制……

是她做得不够好，所以儿子才会患上这个病……

沈静舒哭了很久。

除了忧心儿子的病，或许还有一直以来自己对儿子教育的失败所带来的自责和愧疚、心酸和痛苦，都在唐琢温柔的安抚下被发泄了出来。

直到最后哭得没有力气了，她才在疲惫中昏睡了过去。

唐琢将她放倒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掉眼泪和额头上的汗水，给她盖上被子后，又将室温调到一个舒适的数字。

看着沈静舒安详下来的睡颜，唐琢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最后在她的额角亲了亲，就好像小时候，另一个世界的妈妈对他做过的一样。

“妈妈，我爱你……”

他轻声说完，将灯关掉后，离开了房间。

一出主卧，就看到站在门外等待的高大身影。

望着君彦行关心的眼神，唐琢感觉鼻子微微一酸，他咧了咧，强撑起一个笑容。

“没事啦。”

看着他眼圈红红、鼻子红红，眼角都哭肿了的模样，君彦行只觉心尖一阵阵泛疼。

他伸手将他拉进怀里，用力抱住。

唐琢靠在他结实温暖的怀抱里，没忍住伸手回抱住他。

过了一会，他才慢慢松开。

“真的没事啦，我把妈妈哄睡着了。”

而且，他跟妈妈都说开了，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他可以安心地做自己了，就是……

看着妈妈哭得那么伤心，他也跟着难过。

“饿了吗？去吃饭吧。”

君彦行揉揉他的后脑勺，轻声道。

唐琢摇摇头，“你吃吧，我、我有点吃不下……”

说着，他走向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着他情绪低落的模样，君彦行想了想，来到他面前蹲下。

他仰头望着唐琢，温声说：“那要不要出去？”

“出去？”唐琢眨眨眼。

“嗯。”君彦行伸手抚上他的脸颊，用指腹轻轻摩挲，“出去逛街，或者……冰箱里的水果快吃完了，我们出去买点新鲜的，好不好？”

唐琢望着他温柔的笑眼，只觉得心头酥酥麻麻，情绪莫名就好了起来。

“可是我好累，不想走路……”

“我背你。”

君彦行想也不想的回答，让唐琢感觉心里头甜蜜蜜的，但是他又有点不好意思，“老是要你背我，太辛苦了。”

“不辛苦。”

君彦行深深地望着他，轻声道，“我甘之如饴。”

唐琢愣了一下，忽然有些不敢去看君彦行的眼睛。

他垂眸，又听君彦行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当然，你如果想给我一点补偿，我也不会拒绝。”

补偿……

唐琢想起早上他那个过分的“请求”，不由得慢慢涨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