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映同尘(78)
作者:黑色墨尘
到了北镇抚司已是将近黄昏,方踏入前院,就看到好些朝臣等着,三三两两各自为营,面上俱都是担忧与焦虑。
见到一身便服披着墨色披风的人进来,忙忙涌过来见礼问安,之后就是各种焦急。
这个说:“九千岁可知道了昨夜京都的刺杀大案,这···这是不是该调动城外的驻军进城加强巡视啊?”
不然谁知道还有哪个官员遭到毒手,一夜之间死了几个京官,说是人心惶惶也不为过。
那个道:“九千岁回来便好,有您镇着,想来那些宵小之辈再不敢冒头。”
平日里这些官员心里都唾弃九千岁,此时却如同看到了主心骨;这位那是名声在外的心狠手辣,就不信还有人敢犯在这位手里。
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陆寒尘大踏步进了厅堂坐下;扫视一圈跟进来的人,姝滟面容上都是冰寒之气。
“事发已一日,大理寺与刑部可派出人手查案,可有线索?”
“吏部官员可有调来遇害官员履历及卷宗?”
不等跟进来的官员回话,又吩咐道:“锦衣卫指挥使与西厂掌刑千户可在?”
两人上前跪地。
“尔等协同大理寺查案,重点查遇害的几人可有党争之嫌。”
还未等这两人退下,就有文官皱眉不赞成:“只是刺杀大案,九千岁何必借此机会挑起无谓的党争之祸。”
这要是任由这般查法,朝中官员半数都站队,还不知会牵扯出什么祸端,岂不更是乱上加乱。
九千岁凤眸微挑,锋芒闪过:“那你与本督解惑,为何会一夜之间死了四名京官?”
狼崽子说的晋地几个被杀的还未传来消息,到时不必自己解释,这些官员自己就会怀疑到党争之上。
接着起身,凤眸睥睨:“行了,本督既已回京,自会安排所有事,尔等实在不必这般胆战心惊;朝堂还需各位稳定,莫要自己先乱了阵脚,再给别人可趁之机。”
“着刑部与大理寺相关官员准备好本督方才提到的,随时将案卷送来。”
话落,再不管这些人,转身回了后堂,路上给等着的天枢吩咐几句,便自顾去换了衣裳,直接转去西苑面见景昌帝。
出了北镇抚司院子的官员们各自散去,有的回府,有的结伴上了马车,转去各自的顶头上司府邸。
蜀王还在禁足中,府邸看守严密,属于他这方阵营的几个官员上了各自的轿子,最后不约而同悄然到了吏部尚书白正和的府邸;别人不知道,他们可是清楚死了的四个人中有三个是自己人。
如今九千岁又要从党争方向查案,那他们这些隐藏的蜀王党是不是就要暴露了,自是要找白尚书拿主意。
另一边,首辅杨诤的府邸后门也停下好几顶轿子和马车,被小厮领着进府;说是首辅大人如今在东宫,一时半刻回不来,只有等着人回来商议。
东宫前院书房,太子李昭彻坐在书案后,手里捏着一张纸条,怒容满面。
纸条是首辅杨诤呈上来,道是今早在自己书房发现的,就那么明目张胆放在他的书桌上。
“所以,首辅大人是想告知孤,昨夜死的不仅有你的一个门人,还有远在京城之外的两人?”太子气笑了:“还都是渎职贪墨之辈,数额巨大,首辅大人竟是半点不知情,需要有人来提醒?”
杨诤抬袖擦了把汗,莫说太子义愤填膺,就是他自己也被气得不轻,更多的是后怕;若不是这次的刺杀,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属官里有这般胆大包天之辈。
眼看着陛下如今一日不如一日,正是关键时刻;幸而今日有纸条提醒,不然此等大事爆出,怕是他这个首辅到头不说,便是太子殿下的储君之位也难说安稳。
不管纸条是谁送来的,也不管送纸条之人的目的为何,杨诤此时先暗自庆幸一番;若是纸条上提醒的是真,他还来得及清查门下所有官员,先从自身清除隐患。
第64章
见一直扶持自己的恩师被吓成这般模样,太子也不好再多加苛责,叹息一声。
“老师要庆幸,此次的刺杀看样子不是针对我们,否则也不会有这个消息。”
“孤倒是怀疑,背后之人究竟是何等谋划,他们提醒的应不是这般简单的消息。”眉目紧蹙又道:“老师还是要派人细查遇刺的另外几人,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关键。”
杨诤豁然抬头:“殿下是说这次的事件有人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先查清遇刺的另外三人究竟是谁的人。”太子冷哼:“左不过是孤的几个兄弟等不及,想要挑起太子党与另外一党的争端;既能引起父皇与朝臣们的注意,他们也能坐收渔翁之利安插自己的人。”
稍顷后又冷笑:“明知是局,可孤却不得不入局。”
只看对方死了三个人,还都是京官,就可窥到对方暗中经营的势力,这般的实力,太子怎能放心。
皇城内人心诡谲,皇觉寺却是现世安稳;次日,江越就像是随时注意这边动静一般,玉衡刚刚提着食盒进了院子,这人就又翻墙而入,说辞是寺里的素食不好吃,便来蹭谢令月这边的吃食。
玉衡的娃娃脸再端不起一丝笑意与客气,愤愤想着督主是怎么回事,不是说要想法子将这人弄下山的么。
谢令月倒是不在意,不过是来蹭饭的,何况他还与江越有那么重要的约定;虽说日后不知能不能用到这人出力周旋,那也不能拒人千里之外。
早膳之后歇了片刻,江越提出他新学了一套枪·法,如今谢令月因伤势不能与他切磋,但他可以舞一遍,谢令月看看有不足之处指正出来。
大宣无人不知,老魏国公谢达昌一杆长枪无人能敌。
这一指正交流就将近午时。
玉衡面上带笑进来禀报,说是督主的好友,大宣首富卫兰陵到访,督主劳近身心腹谢公子帮忙接待;马车已到寺门处,玉衡是问午膳如何安排,还带着人打扫归置东厢房。
陆寒尘竟然有好友,谢令月还真不知道,只能颔首。
既然那人能安排来人住在这个院子里,说明是信得过的,且玉衡也说了他是用谢公子的身份招待,那随意便是。
这回是江越暗自咬牙,陆寒尘那厮还真是诡计多端,这是防着自己与谢令月亲近罢。
无碍,江越也见过这卫兰陵几回,就当是多一个人叙旧好了,想让他放弃与谢令月相处的机会,陆寒尘做梦!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一辆马车停在院门处,玉衡带着两人进来,后面还有几个锦衣卫与护卫跟着搬东西。
谢令月第一眼注意到的并不是那个身量修长的玄衣青年,而是跟在这人身后四处张望的小少年。
小少年穿一身金盏色长袍,纯白里衣,青钒色锦缎披风;衣装上不见刺绣,都是料子上本来织就的同色纹样;肤色是不逊于谢令月的白,墨发大都披散在脑后,只有顶端一个白玉缠绕白狐毛的发饰簪住一缕,两鬓是松散而又带着一点自来卷的长刘海。
整个人看着都是纯净气息。
再观其貌,略带点弧度的远山眉,眉尖一粒小小朱砂,狗狗眼圆溜溜,灵动又狡黠;鼻梁秀挺,花瓣似的唇形,竟然还有唇珠。
谢令月只想到了一个词,软萌。
这样一个纯净又软萌的小少年,令人忍不住的也跟着心软。
大抵是谢令月的视线太过专注,小少年当即看过来,瞬时愣住;而后狗狗眼迸发光彩,先是惊喜闪过,紧接着就是疑惑。
没管身后的青年叫人,少年几步跑到谢令月面前,距离他三尺远的地方站定,犹豫几息后才不确定张口:“谢大哥?”
谢令月亦震惊:“卫昭!!”
这个称呼出口,少年再无犹豫,大步上前,颇有乳燕投林的架势;站在谢令月旁边的江越忙忙伸手拦下人,目中尽是不满。
“清尘身上有伤,可不能被你这般冲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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