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映同尘(48)

作者:黑色墨尘


可今日,他却不顾天玑和摇光还在场,也不顾还在王府正院养伤的白清涟,竟直接说出他的心意。

呵···心中有他?

若是这话早说些时候,陆寒尘说不得会信;若没有狼崽子提前调笑他,陆寒尘只会以为李昭辰是被自己这些年的付出感动。

可现在,陆寒尘只会怀疑他是为了化解自己的怒气,更或者,是为了拢住自己的心,全心只为他做事。

凤眸微阖,只是一瞬又睁开。

“要令殿下失望了,与你的情意相比,本督更相信夫人的情意。”后退几步,转身望向门外的日光。

片刻后又道:“殿下是不是以为本督真是个蠢的,灯会那日,白清涟的命令,殿下的配合,才有刺杀本督夫人的那一拨刺客;之后才被别人趁乱而入,还是白清涟惹来的祸患,重伤的却是救本督的夫人。”

本来九千岁就对夫人愧疚,偏偏蜀王殿下与白清涟还会挑日子,选在今日欺瞒于他,只为离间他们的夫妻情意。

是他因恩情与心中恋慕一叶障目,从来不愿以恶意揣度此人。

“如今想来,是本督太过纵容,才给了殿下错觉,以为本督还是以前那个心中只有你的九千岁,以为本督会因为对殿下的恋慕而爱屋及乌。”

他的身影依旧是对着门外,暗哑的话音中多了一丝阴柔,却叫李昭辰浑身泛冷;顾不得左臂上还挂着裹伤的布条,忙忙起身。

“寒尘你信我,莫要与我如此生疏,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

未尽的解释被那人随意摆手打断:“殿下,本督确实学会了爱屋及乌;可,是夫人教会本督这些;那么,本督爱屋及乌之人只会是夫人,也只能是夫人。”

看来是赶不及到城门口,那就用其他方式消解夫人之怒。

“天玑,派人将王府护卫及所有奴才召集在院内,找出今早去督主府传话之人,还有前几日与你传话之人,当众杖毙;给殿下搬一把椅子,就坐在门口看看热闹。”

“摇光大抵是分不清谁才是你的主子,便罚你跪在院内观刑。”

吩咐完这几句,又叫人找了带着倒刺的箭羽,陆寒尘抬步便往正院的方向走。

明了他要去做什么,李昭辰急切想要追出去,嘴里呼喊:“寒尘···不,督主,清涟如今还在高热,请手下留情!”

第38章

穿着绛红蟒袍的人转身,衣摆划出风华,说话的语气却只叫人心生寒意。

“殿下可还记得那日在督主府正堂我夫人说的,他心疼本督,那我合该投桃报李,也心疼心疼我家夫人;望殿下记住,本督最是睚眦必报。”

“来人,看着殿下,莫要让殿下看到不该看的,受了惊扰便是你们的罪责。”

李昭辰哪里还能顾及其他,当即怒喝:“陆寒尘,你这般随意在王府重伤朝中重臣之子,眼里可还有父皇与法度!”

嗤笑声传来:“殿下是才认识本督么,你以为本督惧怕这些?”

话音随着轻缓步伐消失,李昭辰被两个锦衣卫拦在殿内;先是不敢相信来回踱步,眼中闪过各种算计,最后却只能颓然被押着坐在椅子上,双手捂脸。

怎的情势走向与他演算过的完全不同?

正院躺在床上,被几个人围着服侍的白清涟忽然看到他最厌恶之人不经通传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锦衣卫。

慌乱起身就要喊人,却被陆寒尘眼中的冷意与满身的煞气噎住;待看清这人身后的锦衣卫手里拿着何物,瞳孔骤缩,下意识就向里侧退缩。

来的路上陆寒尘就给人交代了箭羽该插中的位置与力度,务必要重过谢令月当时的伤势;锦衣卫的执行力毋庸置疑,殿内的下人尽皆被轰出去,两人上前按住白清涟,一人拿着箭羽利索扎下去。

只听得白清涟一声惨呼,翻着白眼昏迷过去,生死不知。

陆寒尘绝艳的脸上未曾有片刻动容,他还踱步上前,听了几息后蹙眉。

倒是个命大的,这样还没死,可见蜀王是夸大了这人的伤势。

比起狼崽子吃的苦和忍受的痛楚,补上这一箭才是公道,他早便该如此做了。

从正院回前院的路上,还有一个锦衣卫不安问话。

“督主···用不用给里面那人把大夫叫过去,若是出了岔子?”

九千岁只是冷哼一声,请什么大夫,一时半刻死不了人;再则,自然有更着急的人。

蜀王不是一直想要太医令过府给白清涟诊治么,还折腾出这样的动静,那便成全他好了;太医令只为帝王与太后、皇后诊病,除非遇到特殊情况,这不就满足条件了。

理所当然想着,九千岁竟有种成人之美的畅快。

回了前院,那两个去督主府传信的蜀王亲信已被杖毙,周围是行刑时飞溅在地的血迹;地上跪着的人已有几个吓晕过去,其余人瑟瑟发抖不敢多言。

凤眸不含任何情绪看了眼寝殿门口坐着的人,又扫了一眼跪在他脚边的摇光,语气漠然。

“本督今日才发觉,摇光大抵是心慕蜀王殿下···按理,本督该成人之美;可是怎么办呢,本督最是容不下背主之人。”

跪着的摇光慌忙抬头,凄声道:“督主,属下跟随您出生入死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还求督主···”

凤眸不耐扫过天玑,语气森寒:“还在等甚么。”

虽是不忍,可天玑再是清楚不过自家主子的脾性;若说今日主子受了蒙骗,最大的原因是主子挂心蜀王,那摇光就更是罪不可恕;不曾想到她何时对蜀王也动了心思,今日竟未做到事先甄辨消息真假,就那么贸然禀报。

莫说她这点失误,便是自家主子还未曾对蜀王断念,这人就敢对主子在意的人心生爱慕,实在难容。

闭了闭眼,天玑拔出剑利落斩下。

殿门内已经站起来想要求情的李昭辰眼睁睁看着摇光倒地,身形踉跄,悲声问:“寒尘,我们一定要走到这一步么,只因为瑾安?”

“殿下,是你的手伸的太长了些。”九千岁毫无动容。

从城门口赶过来的天枢与天璇进院就看到这一幕,一时呆楞在地。

怕他们失言,天玑给两人使了个眼色,叫二人噤声;这个时候的督主谁都惹不得,没看连蜀王的脸面也被踩在地上。

定了定神,天枢上前,在陆寒尘耳边轻声禀报了城门口的事,还有玉衡护卫夫人去了玉泉山的消息。

最后犹豫道:“属下观夫人的伤口应是崩裂了,因而···当时我等不敢阻拦,只能安排玉衡跟着。”

摆手让他退下,九千岁心中长叹,可真是头疼,该怎么叫狼崽子消气···

稍顷,语音淡淡:“蜀王府遇刺,想来陛下与太子殿下都牵挂此事;负责王府守卫的队长羁押,重新安排人过来;为了殿下的安全,严加巡视,未查清真相之前,蜀王府任何人不得出入。”

天枢应诺,这是要禁足蜀王殿下;转眼看了下那人不敢置信的表情,心中暗爽,督主早该这般做了。

吩咐完,人便当先而行出了院子;还是要先进宫一趟,坐实蜀王府遇刺一事,免得陛下生疑,之后···就去寻狼崽子解释。

九千岁就是笃定,谢令月越是表现的平淡,越是难以哄回来。

一行人离开之后,原本跪在地上的护卫在几个锦衣卫的看管下战战兢兢爬起来,勉强回去各司其职;便是很多人心里怀疑殿下所谓的刺杀事件,也不敢多言,却都不约而同怀疑起蜀王。

他们兢兢业业守卫王府,究竟有没有刺客,心中当然清楚;虽然不知蜀王弄出这一出是为何,可九千岁那般不动声色的怒火才最吓人。

不只杖毙了蜀王的心腹,还杀了自己的心腹,杀鸡骇猴也不过如此;只是,蜀王惹出来的事端,遭殃的却是他们这些无关之人,谁心里能没有抱怨。

地上跪着的那些奴才抖着身子爬起来,还有几个后知后觉晕过去的,整个院子里一片狼籍与萧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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