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映同尘(22)

作者:黑色墨尘


谢崔氏还不知儿子喜欢男子之事,更不知他心悦陆寒尘之事,只以为儿子是担心她回了怀州膝下空虚,笑骂了几句;谢家门风清正,谢楝几个庶出子女待她这个嫡母都极为尊敬,何来的膝下空虚。

更担心的是这个嫡子好不好,谢家人尽皆回怀州,只留下他一人在京都为质,还要与陆寒尘那个阉佞周旋,谢崔氏如何不忧心,哪里还有心思再生。

“母亲不必担忧我,父亲已将暗卫给我半数,我这里不会有事。”很多计划不能告知家人,谢令月只能尽力安抚。

从正院出来已是掌灯时分,跟在谢楝身边的谢二已等在院外。

“国公爷请郡主至书房叙话。”

谢令月颔首:“可是三叔也在?”

已从漠北边关赶回来的谢栋,不出所料,应是已被谢楝告知谢令月的真实身份;家族巨变时,谢栋不在京都,如今回来了,有些安排不可能瞒过他。

也不需要瞒过他,谢令月之后还有其他安排要交给这个善于征战的三叔去做,这也是上次他与谢楝说好的。

头疼啊,待会儿还要面对一番长辈的问诘与疾风暴雨,谢令月无声笑笑。

果然,踏入书房的密室中,就看到谢楝坐着叹气,满身儒将气度的谢栋正来回踱步。

“大哥你怎能如此,令月可是你的嫡长子啊,如何舍得!又如何舍得由着他嫁给陆寒尘那阉人!”

“你当我与你大嫂不心痛,你也看到了,便是我们将令月充作嫡长女,陛下还不是照旧对谢家发难?”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谢令月出声。

“父亲,三叔,局势已出现转机,不必再做无谓争吵。”

谢栋大步迎上来,看了眼侄子的劲装,脑子里却想起午膳时他一身富贵雍容的女子装扮,一时间男儿泪洒下。

“苦了我们令月,竟为家族委屈至此;若是你祖父知晓···不知该如何自责···”

谢令月忍不住腹诽,原身可是在谢达昌老爷子去后好几年才出生的,老爷子根本就不知晓好么,哪来的自责。

“三叔不必自苦,令月并未觉得委屈,不过是些身外事,比起家族倾覆,算不得什么;且如今已有转机,说不得几年后我便能恢复身份。”

“正是如此。”谢楝也起身,拉着已经恢复身形的儿子看:“为父与你母亲夜不能寐,担心吾儿被那阉佞识破身份,如今看来应是无碍。”

转而又疑惑:“只是吾儿为何要对那白家小子出手,还是那般手段····”

知道这件事瞒不了父亲,谢令月也没想瞒,等二人都坐下后自己也坐下,指尖轻扣身旁的案几。

“父亲,陆寒尘已是儿子的人,日后您还是莫叫儿子再听到阉佞这等称谓;至于收拾白清涟,不过是为寒尘讨回公道。”

“什么!”谢楝骤然起身,盯着自己儿子不可置信,目光如刀;这臭小子说什么,他竟真的与那阉佞···不是,真的与那陆寒尘有了肌肤之亲!

这小子是哪来的胆子!

一旁的谢栋也喷出一口茶,呆愣看着自己这侄子,令月竟是喜欢男子的么;久在军中的谢栋倒不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军中也有不少男子之间互相慰藉的事。

可那人是陆寒尘那个阉佞啊。

侄子这眼光是怎么回事,便是喜欢男子,那也是由着谢令月挑的,怎的···就看上了一个阉人,还是陆寒尘那个阉佞?

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这小子是怎么敢将恶名昭著的九千岁压在身·下的。

两个年过四十的兄弟目瞪口呆互相看看,然后就开始暴走;谢楝想动手揍儿子,谢栋又是惋惜又是恼怒,还有那么点诡异的痛快。

怎奈谢令月就是淡淡坐在那里,身上也是不容忽视的气度,两人竟一时不好多言。

就···格外的诡异。

第19章

该说的正事都说完,谢令月想着要给两位长辈留下思量的时间,缩回身形,先行告退出了密室。

半晌后,谢栋才恍惚回神:“大哥,幸而你将令月充作嫡女;若是陛下看到谢家世子竟有如此才华与心计,只怕如今谢家早已倾覆,或是···起兵谋反了。”

谢楝也未曾想到自己这嫡子竟有这般谋略与胆魄,或是那臭小子以前觉得有家族依靠,收敛才华与锋芒;如今家族遭逢巨变,形势逼人,这才装不住了?

并未理解兄长的纠结,谢栋忽然大力拍腿:“哈哈···大哥当高兴才是,令月如此打算才是真正的退路,亦是师出有名。”

猛然间又开始落泪,若是老爷子还在,若是老爷子知晓谢家后人有如此谋略,想来也当痛饮三大碗。

“大哥可还记得,当初阿爹临去时最是担忧我们这些子孙,担忧谢家···步上韩国公等人后尘;可我今日所观,令月之谋略与胆魄,便是阿爹在世也不及,我们理当高兴才是。”

谢栋一扫近日的颓丧,意气风发。

“就按令月说的,等到回乡之后,大哥约束好家族后辈,近两年就先不着急为他们说亲了;我么,便等着令月的消息,到时护送大哥与大嫂,之后便是我大展拳脚的时候。”

谢楝能怎么办,儿子已经筹谋好一切,他这个做父亲的竟是想不出更好的法子。

果然是在朝堂待久了,竟是瞻前顾后不如小辈。

“既令月已开始动作,大哥,该给的银钱与人手可不能小气;你只管尽数交给令月,我与二哥都支持。”

谢楝冷哼一声,那可是他的嫡长子,怎么可能小气;听闻他已经给出半数的资财与人手,谢栋满意点头;他这个当叔叔的也不是小气的,这些年也攒下不少家底,都给出去。

“只是,咱们就真的由着令月喜欢陆寒尘那阉人,大哥也不管管?”

便是不说陆寒尘是个阉人,就他如今是陛下身边的第一红人,权倾朝堂的九千岁可能会因为私情放弃这些年的经营?

谢栋不信他舍得,那日后这两人岂不是要刀兵相见?

听的弟弟这么问,谢楝冷哼声更大:“方才你也看到了,我是他老子,叫一声阉佞那臭小子都不依;哼,臭小子如今主意大着,岂是我能管的;你也是他的叔父,怎的方才不见你劝说几句。”

这个还真的不好劝说,谢栋讪讪摸了把胡子;方才他那好侄子只是淡淡坐在那里,谢栋竟有种当年面对老爷子时的胆怯;那气势真真是不动如山岳,谁敢多言。

怪丢人的还。

“罢了,令月如今才十八岁,正是初尝情爱滋味的新鲜时候。”谢楝叹气。

说不得过上几年,臭小子与陆寒尘自己就会两看生厌。

谢楝根本不看好自家儿子的情窦初开,且不说这两人同为男子,更不说陆寒尘还是个年长谢令月五岁的阉人,谢令月的见色起意又能维持多久。

单说这两人的身份,一个是谢家嫡长子,真正的世家子,所思所行必然以家族为先;一个是权倾天下的九千岁,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朝堂经营多年。

如今是因为情势两人成婚,可日后情势转变,这两人是注定的敌我双方,如何选择?

因而谢楝根本不急,等到日后令月回到身边,有他与妻子多给张罗几个美貌世家女,说不得儿子还能改了喜欢男子的毛病。

不管谢楝与谢栋如何纠结与心肠百转,从书房出来的谢令月缓步回自己的院子,侍琴与侍棋跟在身后。

将满的月轮挂在夜空,谢令月驻足在花园的六角亭旁,仰首默然;前世在医院的时间太多,即使出院也是在家里与集团两点一线之间忙碌,未曾欣赏过这样澄净的夜空。

侍琴上前一步,低声问:“郡主可是挂念督主?”

作为谢令月身边最心腹的大丫头,侍琴能看出主子是真心相待督主这个夫君的,不然也不会对督主的事亲力亲为;可她也想不通,今日离府的时候,她是问过主子要不要留下擅厨艺的侍画,这样督主也能吃到日常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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