揽月映同尘(128)
作者:黑色墨尘
就在谢令月以为自己会命丧当场,众人惊呼声中,洁白羽箭若流星划过;正中那李大人后脑勺,羽箭穿过头盔,血花飞溅,瞪大眼睛倒地不起,可谓是死不瞑目。
又是几根羽箭过来,围拢在谢令月身边的几名兵士先后倒地,只听到兵器落地的声音;随手一把抹去糊在眼睛上的血丝,谢令月抬眼看去,就见一银甲将军高居白马之上,越过围墙缺口而来。
强撑着的最后一口气逸散,重伤、力竭···还有终于放心的轻松统统袭来,桃花眸还未冲来人绽一丝笑意,便再也睁不开分毫,彻底陷入黑暗,身形狼狈后仰。
“吁···”来人高喝勒马,身姿如燕掠过,及时抱起将将倒地的谢令月;而后转身对跟来的人发号施令:“叛军不必留情,给本将军杀!”
紧跟在他之后的副将眼睁睁自家将军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急奔内堂,银甲上被糊上血迹亦不在意,只一叠声的呼喊军医···撇撇嘴,他们家将军不是最爱干净的么,平日盔甲上沾点灰尘都受不了,怎的现在竟是一眼睛都不眨。
罢了,看来被抱着的那人是将军至关重要之人,否则他们将军怎会不顾疲累,下令急行军,一路奔波至此;眼下将军一时也顾不上其他,自然是他这个副将来指挥。
随手召唤一个人过来,恰好是玉衡,大致了解了情况,那副将便传令活捉那些肃州官员;至于跟着这些官员叛乱的兵士,自有人喊着投降不杀,若是还想抵抗的,杀无赦。
场面终于被控制住,谢七几个亦在征西军士兵的保护下撤回内堂方向,紧追着自家主子而去;临走还不忘架起卫兰陵,准备回到内堂一起治伤,这人今日可是帮了他与谢十一好几次。
跌跌撞撞跑来的陆寒尘将方才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感激江越救下谢令月,看到那人毫不避讳抱起自己的狼崽子,凤眸燃起怒火,脚步更快。
“将军抱着阿月不妥,还是交给本督,自有谢峰大夫为他治伤。”边说话边伸出双臂,准备接过人。
江越抱着昏迷的人闪身而过,根本不给九千岁颜面,眼神都不曾移过来分毫;陆寒尘站在原地握紧双拳,继而踉跄着追过来,他的狼崽子岂是旁人可染指的。
尤其是江越,最需要他防备。
还是谢峰快步过来打破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他也没想着接过人;还不知主子身上有几处伤口,此时最不宜挪动,便带着江越到了内堂的罗汉床跟前,请他将人放在床榻上,注意背部的伤口。
第108章
谢峰也被自家主子身上的血迹吓到,他是知晓自家主子的功夫深不可测,可连着两日这般厮杀,便是大罗神仙也受不住这种车轮战攻势。
且现在主子面如金纸昏睡在罗汉床上,身上衣袍几乎都是湿的,墨色衣衫看不出身上的湿意到底是汗还是血迹;只是滴答在地上的痕迹能看的清楚,都是血迹。
顾不得其他,谢峰从主子手中抽出那把短匕,就要划开衣衫,嘴里也不曾停下:“阮慕欢,你去给主子找一身干净的衣衫送来,要冬衣。”
踉跄着过来的陆寒尘凤眸不悦,对着堂内所有人道:“尔等先出去!”他家狼崽子的身子怎能被这些人看去,尤其是江越,没看这人就守在跟前。
对功劳甚大的卫兰陵则是好言相告,也不知他可曾受伤,不如跟着出去,叫同来的军医检查,顺便也换身衣衫,整理一番;至于玉衡与谢七几个,不用他再多言,都能明白九千岁的意思。
他们几个本来也是勉力支撑,如今能站在此处已是用尽全身力气;现下各自的主子暂时无忧,既然有谢峰大夫在,不如他们也出去找人包扎治伤。
谢峰叫住玉衡交代了几件事,给他一张单子,叫他马上去按照方子煎药,督主此时最需要服一碗安神汤。
除了陆寒尘与江越,其他人都在眨眼间出了内堂,自有人安排他们去旁边的厢房治伤;见江越还是半蹲在罗汉床前,目光紧紧盯住床上之人,陆寒尘的声音多了丝怒气。
“眼下外面还乱着,需要世子出去统领全局;再则,世子盔甲上都是血迹,还是去清理一番的好。”
这人怎的这般厚脸皮,盯着别人家的夫君看什么看,难不成还想看自家狼崽子换衣衫不成?
“闭嘴!”江越起身,满目怒火瞪着眼前人;他高出陆寒尘半个头,还有一瞬间迸发出的气势,此时看起来竟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
“若不是你带着清尘出来巡查,若不是你冒然进来肃州,若不是为了保护你···清尘又怎会受伤至此!他原本就受了重伤,还不曾彻底痊愈,竟是因为你又在鬼门关走了一回!”
想到此节江越就恨不能掐死眼前人。
在皇觉寺见到谢令月时,这人就在养伤;当时谢令月是随口解释了几句受伤之事,可江越又怎会不知他是为了保护陆寒尘受伤;伤势还未曾痊愈,这人便跟着陆寒尘出来巡查。
若是陆寒尘真的爱惜谢令月,难道想不到路途遥远,车马颠簸,对于谢令月的伤势恢复更不利么;就算是谢令月自己不放心要跟着一起,可肃州的案子一开始就觉得不对,那时陆寒尘便不该进入肃州,就在云州等着,调集到兵马再来查案难道不行?
再退一步,就算是陆寒尘一开始也不曾想到肃州官员这般胆大包天,可在他们围攻梅园时,他就应该先让谢令月离开;陆寒尘是九千岁,拿着朝廷的俸禄,享受了尊荣,便是殉节而死也是应该。
然而谢令月却并未进入朝堂,身上并无一官半职;且他此行用的还是九千岁亲卫的身份,提前离开怎么了?
便是陆寒尘为了不落人口实,为了谢令月之后的声望着想,也可以借着调兵的名义让他先离开啊。
只要想到方才进来园子看到的情形,江越只觉自己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他若是晚来一步,只是一步,心头牵挂之人就会死在自己面前······
叫他如何不后怕,如何不怨恨陆寒尘。
被这般诘问的陆寒尘后退一步,他知道这人说的都是真的,若不是他要带着狼崽子出来,若不是他没有在一开始就重视狼崽子的提议···怎会有这两日的危局?
若不是危急时刻狼崽子还牵挂他的安危,又怎会露出背后空门,被人伤到;如今人就躺在他面前,生死不知,叫他如何反驳江越之言。
又是羞愧,又是悔恨,又是怒意翻腾···种种情绪交叠,且他方才本就是强行冲破穴位,体内本就气血翻涌,忽然喷出一口鲜血,仰头倒地,面上更是青白交加。
换好衣衫进来的开阳只看到自家主子吐血昏迷,慌忙过来扶住人,满眼怒火看向眼前人;若不是此时顾及督主安危,怕是能不顾身份与江越动手。
恰好谢峰已给谢令月换好衣衫,也检查确认过,自家主子除了后背的刀伤严重些,其余都是轻伤;见督主吐血昏迷,暂时也顾不得自家主子,急忙起身,叫开阳将人也放在罗汉床上;他可是还记得方才督主冲破穴位之事,此时又气怒攻心吐血,若是不及时诊治,那才是麻烦,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家主子。
一边给人诊脉,一边劝解:“江世子也莫要责怪督主,今早督主就要我家主子先离开的,是主子不愿;如今外面的残局还未收拢,这里亦是一片慌乱,世子不若等我家主子醒来再说话。”
江越也没想到只是几句诘问,就能把九千岁气得吐血昏迷;虽然心中依旧恨恨,却也知谢峰说的对,此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
“罢了。”长叹一声又问:“清尘如何,可还有其他重伤?”
知道他是真心挂念自家主子,谢峰也不曾隐瞒;主子就是力竭,再加上重伤才会昏迷,不如让他好好睡一觉,伤处好诊治,大抵明日就能醒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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