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心臣(79)
作者:南通欢
与此同时, 身侧的拨云应声出鞘,飞沙走石间,幡然放倒十人。李汉光面目扭曲起来,发出牙齿切磋的狰狞,官服凌乱, 兀自大叫道。
“不要放过他们,哪怕斩断他们的手脚, 老子也要捉活的!”
我恬然展颜, 手中双刀合拢,心念归一, 陡然睁眼。一叶过江,大雁临飞,纵刀而起,乘刀而落,一阵侧滑过后,一排人颓然倒地。
李汉光见此惨状,心下骇然,目露惊恐之色,连连后撤,扯着喉咙呐喊招呼其余护卫齐上,密不透风地把他罩住,像个铁通似的遮遮掩掩就要往门口移动。宋睿辰见此遁逃的阵势,急忙飞身上前就要劈开人肉城墙,不料被我单刀一拦,他困惑而焦急地望向我,我却只是心安理得地点了点头,低低出声。
“不要追杀他,瞅准时机,跟我走。”
宋睿辰剑眉倒竖,心急火燎意欲与我争辩,我却只是一刀刺穿接连不断扑上来送死的护卫,血纷纷扬扬地落在我的脸上,我面无表情道。
“别让我重复。”
言毕,双刀暴起三道寒光,一个滑铲,将凌空下劈的一人开膛剖腹。宋睿辰凝视着触目惊心的血色场面,默然点头,拨云刀起,削开了一条血路。
我余光扫了扫卷土重来的一众新面孔,心道该死,他有备而来,铁了心要翻脸。没什么可犹豫的了,我翻转双刀,潋滟的日光镀上一层耀目的光晕,仿佛火舌卷起刀刃,淬炼出生生不息的火种。
刀刃向后侧翻,我捏了又捏黏糊糊的刀柄,死死咬住后槽牙,三丈助跑,左脚掌奋力一踏地面,身形拔高数丈,如风驰电掣,身形不顿,凌空飘转。
衣袂掠过众护卫的面旁,他们有一瞬错觉,堕入了缠绵悱恻的温柔乡,可不待他们回味,死神当空,对他们粲然一笑。
扑哧一声,刀面延长,毁天灭地般拖曳过去,荡开数十人,飞摔于地,当场气绝。
幸存者见此血肉模糊,尸横遍地的方圆之内,独我一人一息尚存,再不敢上前盲目卖命,几人哆哆嗦嗦地前后摆动,却无人上前一步。
身后的人堆里传来恬不知耻的一声叫喊。
“还等什么呢?敢有后撤者,立斩!”
我嗤笑一声,连连摇头。这老不死的,自己惜命的紧,捂的严严实实的,倒让手下人耗着我,坐收渔翁之利。我冷冷笑着,双刀甩向身后,金石之声四起。
眼前面无人色的护卫又是一退,我不着痕迹地撇了撇重重包围的圈子,轻笑不语。
就在场面陷入僵持之际,乌压压的人群一角传来刀剑之声,以及此起彼伏的惨叫,阵型大乱,人人作鸟兽散,右手一人被猛地推搡一把,口中一道闷哼。
我抓住这一刻的破绽,双刀挽起,脚尖点地,凌波微步般踩上前排人的肩头,伸展双臂,减少阻力,优美地着落在苍天古木上。
极善轻功的宋睿辰也二话不说,突破重围,几个飞跃就与我会合。我们俯视着乌泱泱,水泄不通的院落,以及清净不复存在的悲哀,互相递了个眼色,在枝桠间几个腾跃闪避,消失在喧嚣之中。
身后传来瑟瑟发抖的哭喊与李汉光无能的怒骂,扰民惊雀,我们轻飘飘地在林木间,脚不沾地般行走,身后的嘈杂闹剧,与世隔绝。
位于前方枝条上长身玉立的宋睿辰缓缓回身,不温不火的模样不改半分,清濯不染世尘。
“钟离,这下暂且甩掉了追兵。天色已晚,时辰不早,前路漫漫,可以告知我你的安排了吗?”
我不疾不徐地踏着林间稀薄的光线来到他面前,身轻如燕,继而浅淡一笑,温文尔雅。
“睿辰,随我来。”
宋睿辰微微颔首,眼中掠过一丝安详的惊诧,却一诺无辞,乖乖沿着我的路线穿梭在浓墨般的绿间,不发一言。
不一会,我就领着他来到隐蔽的一处,微微笑着回首道。
“便是此处了。”
他抬眸望向朴素而清新,安定而肃穆的建筑,面色复杂,大跌眼镜,半晌,语起波澜。
“寺庙?”
我不置可否地略一点头,先他一步迈入寺庙,走着走着,见身后没动静,狐疑着偏头,动了动指尖。
“还愣着做什么,跟我来。”
宋睿辰良久才消化了我引他来寺庙的现实,欲哭无泪,疾步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语涩道。
“钟离啊,会有别的法子的。你不必做这等牺牲,剃度出家啊。”
望着苦口婆心,向着偏路上理解的宋睿辰,我眼睛骨碌碌一转,有意逗他。我掌心抚摸上他微微颤抖的手,面带凄楚,语重心长道。
“睿辰,别无他法。你放心,方丈说了,一人出家,可以收留亲眷,暂且避难。佛家慈悲,不必介怀。”
宋睿辰嘴角扯了扯,老泪纵横,见我执迷不悟,狡黠地下了杀手锏,差点没把我气个半死。
“钟离,你这么做,教我怎么和殿下交代,三思,三思啊……”
我无语凝噎地注视着他真情实感的腹黑脸色,脸上精彩纷呈。我不动声色地抽回被泪水打湿的手腕子,使劲咽下到了喉咙口的老血,火山爆发。一个爆栗毫不客气地落在宋睿辰光滑的脑门上,受害者哎呦一声,抱头痛哭,呜咽道。
“钟离,你你你……”
我气结,恨铁不成钢地回怼道。
“我什么我,你一天到晚脑瓜子都想什么呢?我说我要出家了吗?出家人不打狂妄之语,佛眼低垂处,休得胡言乱语!”
宋睿辰委屈巴巴地捂着额头,声泪俱下。
“不是你,那是谁啊。”
我头痛地揉了揉眉心,抱歉与丢脸交加地侧头看了看一旁阿弥陀佛个没完,不敢打搅我们的和谐友爱的方丈,叹息出声。
“是萧遥。”
隐没在树影之下的方丈捕捉到有用信息,这才止住念经的动作,佛珠停转,缓缓现身。方丈年事已高,面色安详而端方,素色衣衫,清雅而幽深,他不紧不慢地见礼,继而清咳道。
“二位施主,随我来。”
宋睿辰一下怔住,不敢置信地追上我不再回头的小碎步,一脸的不可思议与惊愕。
“你说什么?萧遥?青灯古佛?你在骗我对不对?”
我目色晦暗地在他已无血色的脸上淡淡拂过,推开他骨节泛白的手指,只是低眉垂首,跟在方丈身后,亦步亦趋。宋睿辰不再言语,面色凝重地随我后拾阶而上,步履比起适才,沉重上几分。
沉甸甸的步子落在湿漉漉的石阶上,也结结实实地砸在我心上。春雨如帘,淅淅沥沥,潮湿了我坚毅而无感的心间。天色晦暗,层层叠叠的古木接天,高耸而肃穆,遮去几近于无的天光。伴着日落西山,从土壤深处漫生的阴冷环绕起深山,包裹住上山着的衣衫,露水迷蒙,雾气迷离,隐隐发作的疼痛是干涩的,坚硬的,亦是自责而无奈的。
我们一行人无话,默然穿过老旧的长廊,上了年岁的檐角滴落着彻骨的雨水,啪嗒一声,明明万物依旧,我却觉得,一去不返。
方丈推开散发着陈木香与檀木香缭绕的木门,扑鼻的香火气渗出门扉,事后回想,并算不上浓重。可此时此刻,我却觉得,那股幽幽而浓重的熏香,铺天盖地,冲的我眼迷,天灵盖都沉闷起来,堪堪睁开眼,入目是安然盘坐在地,手捻青珠的萧遥。
她背对我们,口中念念有词,虽盘膝而坐,却如一尊安然的雕像,周身清冷无暇,亦无情味。
察觉入室的阵阵寒意,萧遥止息诵经声,愣愣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喜怒不辨的我,面色浓郁的宋睿辰以及低眉垂眼,拨动佛珠,清心寡欲的方丈。
她沉寂的面容稍稍鲜活起来,却不似从前欢脱,而是稳重隐忍了许多。但见她眉眼弯弯,不疾不徐地步至我们跟前,双手合十,轻轻俯首。
“二位施主,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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