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科研哪有不疯的+番外(100)
作者:杨木棪
十年,她过得太痛了,那锁拷太冷了...
那间屋子里,太冷了...
太黑了。
夜里,常常有老鼠不知道从何处爬出来,撕咬着她的食物,悉簌簌的声音怎么也挡不住。
而她的妹妹,用着她的身份,装失忆,装受伤,就此取代了她的生活。
晚饭时分,她在乌黑的小屋子里,能想象到她的妹妹,用着她的名头,在吃着热腾腾的饭菜。
冬日时候,她起了好多的疮,每动一下,揪心的疼。
她在想,她的妹妹,又在做何呢?
是不是在暖洋洋的房间里,嬉戏打闹,亦或是缠着乳母给她们小零嘴吃。
她靠着仅存的那些记忆,强撑着过活。
被困的一生,被亲姐姐骗,被生母抛弃,她的相貌开始发生改变,虽是双生子,她的容貌越来越不像“朱婉笙”,却是让朱赤堤更加坚信她是披着恶鬼之皮囊的不祥之人。
对她仅存的那点母爱也消失殆尽,将她丢在那冰凉之地,未曾再过问。
她其实说过无数次,那个不祥的人,不是她,可没人听。
没人信她,没人关心她。
没人把她当人看。
她不止一次想过逃跑,甚至想过结束自己生命...
却逼得朱赤堤为了看住“朱婉潇”,让蓝矾和萤石去学功夫。
可惜蓝矾悟性不够,没有被师父看中,最终是萤石到了月阁学习了一身的本领回来...
也因此造就了一段友情,萤石和她,这样的被看守和看守之间,随着时间的拉长,产生了微妙的的情谊。
或许是不被爱的两人同病相怜,亦或是她尚且还是大小姐之时,对萤石不曾冷眼相待,也未曾苛责过她。
萤石忠心于她,教她功夫,放任她随意进出朱家,也替她解决任何碍事之人。
可她却在长长久久的困兽生活中,精神状态不好,她时常认为自己是男儿身,故而喜欢女扮男装,喜欢唱歌吓人。
到最后,是萤石教她,以“死”脱身,事情是成功了,她可以走。
可“朱婉笙”顶着她的名声,过得太幸福了,她死了,“朱婉笙”却未曾掉过一滴眼泪,还顾着寻欢作乐。
她想,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走,那太懦弱,那就是她输。
她要做回朱婉笙,坐上掌家之位,要让真正的朱婉潇也过十年囚禁之苦。
她这么想,萤石便帮着她,取回双生荼蘼是第一步:双生荼蘼合二为一,是证明她身份的证据。
找朱赤茉是第二步,朱依琳之死,让朱赤茉对朱婉笙心存怨念,会是她的好盟友。
一切都很顺利,没成想,好像是老天爷在帮着朱婉笙,她本应该死在榆林城,萤石却失手了,林沧莨没回来,估计也是被解决了。
“朱婉潇”笑了,她说:“你知道像狗一般被拷着是何感受吗?”
“你知道被老鼠咬是什么感觉吗?开始不疼的,真的不疼,可是,过了一天,过了两天,到第三天...第五天,会越来越疼,疼痛像是长了眼睛会蔓延到全身。”
“朱婉笙,这些,我本来都不会经历,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这些,本是你的生活...”
“我在那暗无天日的屋里过了一生,今天,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朱婉笙没来得及救下朱亦琳,她虽然用最快的速度将其麻醉,可刀很快,切上大动脉,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她的罪孽,这下是真的多了一条。
第78章 终篇③
一个月后
嘉雨城进入隆冬, 只是今年的雪比往年来的要早,来势汹汹,短短一夜,朱银阁的雪积了厚厚一层。
蓝矾从主屋门口一路踩, 一路跳, 硬生生地走了一条路出来, 虽然朱婉笙未必想出来, 但万一呢, 她喜欢提前为朱婉笙做好准备。
而关于朱婉笙为何“不想”出来——天气越来越冷, 她怕冷,身子骨又弱, 生病连连,索性也就减少出门。
顺便改造了一下朱银阁, 将主屋隔了半间出来, 墙壁取走, 做了“落地窗”,窗外是“园林造景”, 皆是朱婉笙亲手制作。
窗内不大不小的空间里,是“温室花房”, 吊兰百花围成内璧,置一书桌, 一躺椅,朱婉笙便喜欢在这躺椅里歇息。
或看话本, 或闭幕养神,或煮一壶热茶, 听着汩汩冒着热气的茶水愣神。
蓝矾抖了抖身上落的雪,踏入屋内, 阖了门,寒气也一并被隔绝。
屋内烧着无烟碳,她关门时候,还是迎了一阵风进来,把烧的正旺的炭火扇得“兹拉兹拉”了两声,而后冒出一些星光点点。
朱婉笙许是被她吵的,眼眸从话本上移开,淡淡地往她这扫了一眼,“天冷,多穿些。”
说完又重新专注于话本。
被这么一关心,蓝矾心头一热,揉搓了两下有些僵的手指,想着今日朱婉笙心情应该还算不错,于是主动上前搭话,“积累了不少信件,大人今日想听吗?”
她翻书的手一愣怔,那页纸便停留在半空没被翻过去也没落下。
片刻后,她看了眼窗外,雪还在下,太湖石都被压得看不出原本的形状了,沉不住重的地方,一团团往下落,小范围内形成了暴风中心。
屋里点着香,袅袅生烟,烟雾弥漫中,那页纸落了回去,她阖上书,摆在双腿上,端了杯茶,没什么波澜地说:“那就念。”
蓝矾问:“还是老规矩,先听季公子的吗?”
朱婉笙也不知道听没听清,凉凉地蹦出个字:“嗯。”
蓝矾本无念信的打算,一时兴起,信都还是错乱的顺序摆放的,她在一摞颜色装叠各异的纸中找出带花香的,打开后将信中的茉莉花洒入“水培”缸,几朵茉莉随着涟漪打了个圈,最后落在各自的地方。
就找信的这么会功夫,朱婉笙已经眯上了眼,蓝矾知道她没睡,便也没唤她。
“季公子说是时候出榆林城了,只是去往何处还未想好,要是落雪,他便往南走,落雨便往北。”蓝矾笑笑,“想来季公子这下该往南边去了。”
又重新打开一封,“呀,猜错了,季公子等了几日天还是晴空万里,变去了西边的菏泽城,途中在一寺庙留宿,想来也是机缘巧合,那主持喜爱乐理,知音难寻,季公子便多住了些时日。”
蓝矾看信快,总结着说,看到下文后,心头一跃,偷看朱婉笙一眼,她像是睡着了般,呼吸平稳,但食指在话本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说明没睡,只是没兴趣。
蓝矾便跳过了季公子写的他自己的那些细枝末节,直击重点,“季公子,在那遇见了一人,初见时,他有些怪,不愿说话,也从不和人对视,也不念经,就喜欢打坐。”
朱婉笙还是没兴趣。
“后来才打听到,他是住持半路捡回来的,遁入佛门没多久,愿意剃度,但俗事未了,心有不甘,执念太深,故而选择不看不念不听,遵循本心,”蓝矾顿了顿,声音小了些,“他是潇儿。”
朱婉笙的食指顿在半空,猛地张了张,虎口处的疤痕像一条虫,在光下半明半暗。
她依旧未睁眼,凉凉地说:“继续念。”
“潇儿如今以男儿扮相示人,季公子多次寻机会想和他聊聊,可他不愿意开口。”
蓝矾将信纸重新折叠,俯身放入炭火盆,火瞬间将纸张席卷,黑色快速蔓延卷曲最后化成灰。
“关于潇儿,季公子就说了这么多,他还会继续远行,不做停留。”
朱家内乱结束后,季殊白背负的那些罪也一并清洗,他并未参与其中,只是林沧莨借他之名刺激朱婉笙罢了。
至于潇儿找月阁之人伤害朱婉笙那日,到底是季殊白本人在场还是林沧莨假扮的他在场,想来是没机会得知了。
一切尘埃落定,他也终于看清自己,于朱婉笙,他或许爱过,但后半生,他还是想随性些,为自己,故而带上一把琴,周游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