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台藏娇(双重生)(47)

作者:风枕月


“你,你可以把拂云找来吗?我想洗漱梳妆。”

他微微挑了挑眉。

“好啊。”

话音刚落,他便弯身把她抱去了屏风后。

“你,你要做什么?”

他不言,从柜中为她取了套鹅黄衣裙,便自顾自出了门,再回来时,手中端了只银盆。

“孤问了拂云,你平日里惯用玫瑰花露调的汁水濯面,孤特意让她配了来。你如今身子未好,不宜泡泉。”

最后四个字落在她耳中,她想起那日晨起,他抱着她,去水汽氤氲的汤池里,耳尖顿时一热。

她刚要去拿浸在盆中的面巾,却被他抢先了一步。

“哎……”

下一瞬,他便弯下身来,掌着面巾,为她轻轻擦拭脸颊。

他待她格外用心专注,可她见着他这般温柔耐心,后背却一阵一阵发寒。

总觉得他没安什么好心……

他瞧见她越来越红的耳朵,眼中笑意渐浓。

原来,照顾心爱的女子,是这样开心的一件事。

他拿起玉梳,打开妆奁,把她按在妆台前。

她瞧着其间各种各样繁复的首饰,忽觉得似乎少了件什么。

啊,那支金簪!贺九安赠她的及笄礼!

那夜他随手拔下,不知丢到了何处。

“我的簪子呢?”她回首问道。

“簪子?什么簪子?”

他若无其事,仿佛事不关己。

她咬了咬唇瓣:“贺公子赠我的及笄礼,你丢哪了?”

“不知道。”

东宫宫人洒扫时,他特地嘱托莫拾回来,也不许私吞,若被发现,一概杖毙。

他知道他不该同一支簪子置气,可他就是不想让她珍藏旁的男人赠她的物件。

“我去找回来。”

她撑着妆台起身,扶墙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方归云的药见效倒快,不过一日,她便能勉强走路,不必再单脚跳着了。

“季持盈,只是一支金簪而已。”他手握着玉梳,语气冷了下来,“你若喜欢,想要多少,孤便能赠你多少,比它贵重的也有的是。”

“那不一样。”她打开房门,迈出去之前,忽地回身道,“季子卿,礼物贵重与否,从来不是最紧要的,重要的是心意。”

她唤了他的字,俨然是有些生气了。

她扶着门框,与他仅仅相隔几步距离,却好似隔着一道跨不去的银河。

“除了你赠我的那袭嫁衣,我从来没收到过你满含心意的生辰礼。可偏偏那嫁衣,你也不是为我而备的,只是为你自己。”

她眸中带着些失望,说罢,便强撑着出了门。

不得不承认,起初她收到时,虽一心想着再用不上了,可还是感激他的。

纵然后来的出逃计划被他破坏,她也没想将那嫁衣替换成尚服局早早备下的喜服。

谁料他竟早作好筹谋,截了她的轿子,逼她与他成亲。

那本令她欢心的及笄礼,突然变成了束缚她的绸带,把她包裹成一件精美的礼物,最后送入他的掌心。

她出来得急,乌发未挽,穿行在阙台外的桃花林。

季珣自轩窗后凝着她四处找寻的身影,最后自视野里消失不见,却仍是一动未动,眸中晦涩不明。

“公主在寻什么呢?”

忽有一道懒散的男子之音自头顶响起。

她抬头望去,太阳穴登时一跳。

当真是冤家路窄。

周辞倚在团团簇簇的桃花里,手中拎着一只酒壶,唇红齿白的面容依旧带着不羁与风流,正醉眼朦胧地看着她。

见她抬首,便撑身跳了下来。

她回望阙台,却见此处正是轩窗不可视之处,不由得添了丝紧张。

“公主怎不理会小王?说不定小王也能为你出份力呢。”

她见他朝她缓缓走近,忙急声答道:

“一支金簪!王爷不必再靠过来,若被旁人瞧见,怕是难以说清了!”

“哈哈,簪子?”他饮下一口酒,轻佻瞥她一眼,“可是你情郎所赠?”

“与你何干?”

“那是不是……这只。”

他自背后伸出手来,摊在她面前,其间恰是贺九安赠她的那支簪。

“王爷是从何得来?”

她伸手拿过,却没留意簪头附着一只小虫,缓缓爬入了她的衣袖之中。

“昨夜宿醉,栖在这桃林里,不慎捡到的。本王还以为是宫人私会对食,不曾想——”他凑她近了些,“竟是公主。”

他上下睨她一眼:“想必昨日公主那日试图遮掩的,也正是这风月情事了罢?”

见他言语无状,她本欲不再理会,可转念一想,若他当真以为自己是放荡不羁的女子,便不会再纠缠了吧?

如此一来,也是好事。

她轻轻勾了勾唇:“王爷当真是慧眼如炬呢。”

他闻言果真起身,赶忙离她远了一些。

“可惜,可惜……”

“有什么可惜的?”

“可惜已经晚了。”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遂解释道,“哦,本王之意是,与公主相识太晚,没机会与你结下良缘。”

她干笑道: “王爷说笑。像您这样的才俊,定会有天赐良缘。既然这簪已寻到,我也该回去了,不打扰王爷歇息。”

她刚转身,却听他一改先前的微醺醉语,沉声定气道: “长宁公主留步。”

她眸中微讶,转过身来。

“王爷还有事?”

“你可知本王来宸是为之何?本王与你,有一事相商。”

第39章 动如参商(六)

“后宫女子素来不得妄议朝政, 王爷还是找旁人商议吧。”

她非当世之人,自是再清楚不过他的目的。

宸国国力强盛,燕国兵强尚武, 他此行, 明着是为边境互市而来, 实则是来与季珣结盟,以边境三镇为赠,助他将来夺位。

可她仍收敛了眉目, 佯装不知。

“昨日宫宴之上,本王已觉你能言善辩, 今日再见, 却觉得你除了那几分巧舌, 反倒颇有胆量。”他凝着她手里握着的簪子, “本王素来不喜欢固守陈规之人,所以本王想着, 不妨与你合作一番。”

“不必了。”她想都没想, 再次直言拒绝。

“你听本王说完。本王并无心于嫁娶之事,你若愿以和亲之名, 与我回北燕共谋, 我事成后, 便放你同你那情郎双宿双飞,如何?”

这下却轮到持盈意外了。

上一世他伪装了那样久,假借着情爱之名利用她, 这一世, 反倒对她坦诚相告, 毫不遮掩野心。只因她如今有把柄落在他手中吗?

“我若说不呢?”

她微微眯了眯眼睛,试探道。

谁料他只轻轻一笑:“现下不愿也无妨, 公主自可以好好想想。”

他并未与她纠缠,反倒主动往桃林外走了几步,忽然回眸望她,弯唇一笑。

“你会同意的。”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话另有深意,可她无法堪破,只得满腹心事走了回去。

季珣仍坐在书案前看折子,听见推门之声,头也未抬,只自唇边逸出了一丝冷笑,问道:“可找到了?”

她垂眸不语,将簪子小心收回妆奁。

许是方才吹了许久的风,她觉得身上又有些发冷,还有些困倦,便打算继续回榻上歇息。

经过他身旁时,他自她身上嗅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

“站住。”

“怎么?”

她没有转身,只微微回首,以余光瞧着他。

“你见了谁?”

她身上的那缕酒香,他在旁人身上也闻到过。

正是周辞。

她见了他。

她的衣裙未染尘泥,仅鬓发上沾染了些花瓣,想来簪子应是他替她寻来的。

她想起那日他在假山时的行径,心间一颤,垂下眸子道:“谁也没见。”

他带着答案问出问题,她为掩真相编织谎言。

他把折子重重搁在桌上,压下那股被她欺骗窜出来的心火,走至她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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